《做头》中的关之琳与吴镇宇 图片来源:新浪娱乐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娱乐图片
作者:黄睿
做头,曾经是他的生计。
做头,曾经是她严防死守的最后一丝矜持。
而《做头》,也是我在2005年的三八妇女节砸到电影院里的一小时四十五分钟。
首先有必要为这件事定定性,我指的是《做头》的原著,唐颖的小说《红颜》。唐颖在言辞中一直流露出了对张爱玲的一种有节制的欣赏,也不讳言张爱玲对自己的文学道路的影响作用。可惜张爱玲只有一个,唐颖可以学到张爱玲的文字伄诡,学会表面上低眉敛目骨子里暗香浮动的情致,却始终学不到张爱玲疏离的冷艳以及对人生似笑非笑的凌虐,所以味道就软得多了。更何况又是这么多年以后,就算曾经有过那么一点游走在边缘的辛辣口味,如今也早就成为了文青们必备的范式,毕竟除了那种亘古不变的女性的细碎,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改换一朝时尚了,没有人会永远都梳着蘑菇头。所以,这部电影注定很难拍。
电影院里准时的黑了灯,过了十分钟以后,我开始看表,准备走人,但是考虑到不好打击旁边那位兴致勃勃的朋友的热情,同时为了拿到传说中的赠品巧克力,我终究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电影已经毫不间断的狂轰滥炸了一堆文艺腔,黑暗中,时光仿佛回溯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那段诗人成堆的岁月。
导演似乎很渴望用一种举重若轻的笔调来体现一下女人的“精致”,献祭这篇小资产阶级趣味的原著,只可惜唐颖本人和现在网络上那些低龄女写手一样,对所谓贵族生活的了解仅仅来自旧时话本里的浮光掠影,外加一堆丰富的联想,笔下苦心经营的华丽往往是在暴露自己的寒酸。其实说到底,这些也是皮面上的东西,而影片最致命的缺陷来自一种“幼稚”。
它从始至终都在翻来覆去的灌输一个肤浅的道理:美女就得过好日子!尽管这个理论在绝大多数场合是经得起推敲的,但要是就这么干嚎一个多小时就显得智商太低了。南茜·埃特考夫也讲“漂亮者生存”,旁征博引,读完一本书也不觉得乏味。但是像《做头》这种先有气氛再编故事的作品,趣味性可能还不如那本论文,在这种立意下拍出来的电影,有多寡淡可想而知。
其实从爱妮第一次施施然的飘出那栋陈旧的筒子楼起,我们就已经知道这段婚姻最后的结局了。真正属于筒子楼的女人绝不会对另一个阶级抱有幻想,那些疲惫和龇眭绝对和关之琳的风情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吴镇宇的角色可以说就是为了挥别这么一程岁月而设置的牺牲品。相信看完电影以后,没有人会为爱妮的背叛感到不齿,也没有人会对那一场婚姻的死亡而惋惜。因为对一个女人来说,一个男人最要命的缺点不是贫穷,而是不解风情,你可以买不起salvatore ferragamo的鞋子,但是不能分不清一只鞋是属于左脚还是右脚。影片就是这么顺理成章,一点波澜都没有,像是过日子,不像拍电影。
人并不是不能幼稚,少年人的幼稚,是因为阅历不深,成年人也幼稚,则是因为过于世故精明,适时而存在的缺陷其实就像身上的器官一样不能缺乏。但是影片在角色的设计上却犯了这么个常识性的错误。爱妮作为一个被整个时代遗落的,有些悲剧色彩的人物,我还是不能在她身上看到应有的历史沉淀,或者一个成熟女性在这个年龄段的风度,她依旧对这个世界保持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幻觉,像小女生一般虚荣的争风吃醋,像儿童一样的不愿面对现实。这就让人有些尴尬了,主创人员口口声声要再现上海女人的精致,却展示了女性,特别是一些无聊女性的琐屑,这绝不是老派贵族们轻描淡写的尊贵,只能算是种一厢情愿的靠拢,而且很凄凉的靠歪了。
所以我有必要为关之琳悲哀了一番,花瓶的美丽一样是有视觉冲击的,关之琳纵然演技不算好,退一万步说,哪怕只作为一个名媛,她身上被时光淬炼的气韵也已经到了可以入画的年纪,但是导演却打着提升演技的幌子在耍猴,最后是演技没提升,本来的好东西也糟蹋的差不多了。就像影片里的那些可笑情节设计一样,我想作为一个贵族的后代,哪怕再没落,怕是也不至于到会和舞场的交际花混为一谈的地步。我完全原谅了我前后左右观众们不负责任的嬉笑,当人类对周围情形感到茫然的时候,一般都是用笑来掩盖难堪的。
我左边坐着一对外国情侣,几乎从电影一开始就坐姿颓废,直到影片广受关注的激情戏登场,二人才坐直身子,容光焕发,并开始断断续续的发出些讪笑。这段戏也算是影片炒做的热点之一,但是拍的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好看。放在电影中气氛显得很不搭调,硬梆梆的,只是让人觉得这种洗头的姿势必定会很损伤发质。而如果只是单纯当作一场情欲戏,那简直就像在为弗洛伊德的教科书配插图,完整的诠释了“恋物癖”的定义。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然后了。我正以为下半场要开始的时候,就打出了字幕。这时候,做头,已经成为他们各自的生计。只是男主角那可疑的肝炎问题的谜底也随着胎死腹中。我为此忿忿不平。
关锦鹏一直标榜自己懂女人,但是遇见了这么一个扶不起的剧本,甚至把小说里仅存的属于文字的那些曲折迂回的乐趣都消灭殆尽,那就算比妇科医生还了解女人也属枉然,这个影片里的女人很特殊,简直像豌豆公主一般不好伺候。况且他只是出任艺术总监,能作为的又有多少。通篇能夸一夸的,最后只剩张叔平的造型设计。在不考虑一个失业人员是如何置办浑身名牌的前提下,每一套衣服确实都给关之琳添色不少。这是她的独角戏,不管剧中人物是什么身份,她都有权利得到一些超乎逻辑的厚待,对大家都不是坏事。
在电影散场以后,我耿耿于怀的赠品巧克力据说已经被派送完了,我这时才真正觉得亏大发了。怀着奇文共欣赏的宽容态度闷闷不乐的回到家,看到院子里有小孩打落了树上的梨花,一地斑驳,好像些用过的卫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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