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勤勤《姐姐词典》：那个年代，不是只有痛苦

　　如果你在《姐姐词典》中只看到了痛苦，那是你不了解生活的本质。

　　像很多反映七十年代的电影一样，《姐姐词典》也是在一片旧旧的场景下，一点一滴地展示那有点动荡的生活。颜色有点旧，但不是因为灰暗，不是因为压抑，而只是像老相片一样希望激起你对过去年代的感触，何况这旧的颜色中，姐姐的红裙子在提醒你：一切痛苦也终将会过去。

　　牛红梅，七十年代的新女性

　　在最初拿到剧本的时候，蒋勤勤对姐姐牛红梅这个人物的定义就是“七十年代的蛊惑女”。她那么标新立异、张扬。虽然她是个缺乏思考、缺乏主动性的女孩，但是在她身上，你能看到那种原始的热情，像动物一样热爱生活、追求异性。那是一个在打压下依然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新女性。

　　其实很多类似的文学作品中都有这样的“问题女青年”，她们时髦、个性，但在别人眼里却是“不正经”。这样的女孩往往受过的挫折很多，内心压抑的东西更多。在她们想有这种优越感的同时，内心也在无形的被这种优越感压迫着，却也因此，她们更坚强。

　　七十年代的一些特点

　　黑色幽默

　　几乎反映那个年代的电影都拍得比较压抑，那只是因为拍摄者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那个年代，觉得似乎应该是很灰色的。社会越进步，人们的幽默神经越容易变麻木，反而是那个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人们喜欢苦中作乐，用黑色幽默去解说生活。

　　《姐姐词典》这部电影就有点黑色幽默。其中有一段，牛红梅和初恋情人再次见面，一番激情后，怀了他的孩子。对于女人来说，爱情不重要了，这个男人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希望。男人劝慰女人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辛苦，别人会说你的。”女人说：“不怕，我的脸现在炼得比鞋底子还厚。要是别人问起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就说他爸爸掉河里淹死了。”

　　还有一段，父亲失踪了，母亲让三个孩子举手表决，父亲到底还能不能回来。母亲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希望，这也奠定了后面母亲改嫁的基础。

　　所有这些都不过是找一个理由去解释自己无奈的选择。虽然可乐，却有点心酸。这就是生活。

　　大辫子的诱惑

　　在那个年代，辫子是很重要的，它是女孩的门面，是个性的表现。《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不也是有宁静的大辫子在臀部上方一摆一摆的。

　　喜欢甩辫子的女孩性格都比较烈，爱表现。《姐姐词典》里的牛红梅就是个爱甩辫子的女孩，甩辫子几乎成了她每一次重要出场的标志。

　　蒋勤勤说，她小时侯的辫子也很长，不过是从头顶编起，然后盘起来，好像云南女孩的样子。姨妈和妈妈每天都拿着她的头发在那编，似乎编辫子是她们的乐趣。

　　当时，长辫子属于时尚，剪头发可是个大事。蒋勤勤的头发都是留到屁股下面，后来进了艺校要练功，才把辫子剪掉。她爸爸直到现在还是原来的观念，她一剪头发爸爸就着急。

　　痛并快乐着

　　姐姐牛红梅是活得很明白的一个人，但是她有自己的惰性和劣根性。她意识到八十年代到了需要知识了，知道自己欠缺这个，但是走进夜校学习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进去，那还不如给大家展示新裙子呢，所以故意举手要上厕所以此来显摆新裙子。那是她那个时候很可怜的一点自尊。她已经被丈夫抛弃了，这样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并不做怨妇，而是把很多生活磨难隐藏起来。

　　生活并不总是痛苦，《阳光灿烂的日子》就很阳光，充满那个年代特有的快乐。当然，笑了之后也有让你思考、引起你共鸣的地方。只不过，对于当事人来说，那是人生必须经历的，所有那些都是真诚的痛并快乐着。

　　姐姐的一点遗憾

　　唯一让蒋勤勤觉得遗憾的，是电影版不如电视版的剪接好。电影是按照词条的方式来剪接的，有可能词条顺了，但是里面的人不顺，一会儿有辫子一会儿没辫子。蒋勤勤说，这种剪接要挑战观众的智商，但重要的是细节部分能引起共鸣。

　　在剪接过程中，让蒋勤勤很得意的段落都没用。比如，词条的第一个是“辫子”，辫子寓意很深，代表爱情，代表贞操……但是四个重要的甩辫子镜头都没有被剪接进来，而且也没有把辫子结合得特别好，没有说明这个辫子的重要性。

　　第一次：姐姐进画面的第一个镜头，甩辫子。

　　第二次：姐姐去医院找初恋情人，背身入画面，辫子一甩就坐那儿了。

　　第三次：姐姐出门，手上拿着辫子玩弄，然后一甩。

　　第四次：姐姐去游泳馆。因为弟弟要跟着姐姐的脚步才能游得很好，姐姐也是辫子一甩，开始沿着游泳池走。

　　后来弟弟把姐姐的辫子剪掉了，给了一个流氓，这个流氓拿着辫子威胁她的初恋情人，说：“这女的跟着我混了，你看辫子都在我这。”后来他把她强奸了。

　　因为辫子剪掉了，贞操没了，爱情没了。

　　小标：说说2005年关于七十年代的三部电影

　　《姐姐词典》

　　故事发生在1976年的小城，一个叫牛红梅的女子，在七、八年间，完成了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几个角色转变，经历了比很多女人复杂得多的人生。初恋、母亲改嫁、被强暴、流产、结婚、流产、遭抛弃、再遇初恋、遭抛弃、流产。请注意，这个坚强的女人在几年之内经历了三次流产，因为她不想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就是这样一个充满遗憾和痛苦的人生，她仍然不愿放弃，尽管结尾并没有给她指明一个未来。

　　《孔雀》

　　《孔雀》我看了。导演的手法是不错的，只是片子里面有些突兀的、不自然的地方。对过去的年代有些刻意的表现，夸大了原本真实的东西。戏里有些设定是非得让你难受让你痛楚，相反我很冷静，剧中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有这么难受这么痛苦吗？有这样过激的反应吗？

　　关键在于导演在表现的时候是把眼光放在了后来，成了局外人，而不是身在其中。所以在他眼里，这是痛苦的，其实表演的时候不至于到那个份儿上，我觉得是导演把这个东西弄得太虚幻了，故事情节中的细节如果不真实，就很难感动观众。

　　我妈看《孔雀》的时候，看到姐姐骑着自行车，后面有一个特别大的降落伞的情节，说，不可能，那时侯布多贵啊，谁拿那么大一块布做降落伞啊，买布都要布票，恨不得大姐穿的衣服再给二姐穿，然后再给三妹穿，即使打着补丁也不可能。

　　还有分糖的情节。我妈说，别逗了，分糖还大白兔奶糖，那时根本就不可能。大白兔多贵啊，而且在那种小城市，能不能见到还是个问题，那是上海来的好东西。

　　《青红》

　　没看呢，还是会去看一下，观摩一下这个奖是因为什么拿的。听说片子有点沉闷，人你难受。

　　我觉得它能让我看难受了，也不错，至少触动我了，不管哪根神经，就怕连感觉都没有。

　　据说电影本身反映了王小帅本人的那段青春，但是真正是不是那段青春呢？很多人都把七十年代想象的那么愚，那么灰暗。文/本报记者 邢 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