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是当代最重要的传媒文化研究者和批评家之一,生前是纽约大学教授。他在著作《娱乐至死》中阐述了他对当代社会泛娱乐化趋向的分析。他认为,由印刷机开创并延续经年的所谓“阐释时代”,已经让位于由电视机开创的“娱乐业时代”。 波兹曼相信,在我们这个时代,文化将成为一场滑稽戏,等待我们的可能是一个娱乐至死的“美丽新世界”,在那里“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
2005年夏天,中国上演了一场全民“娱乐至死”的游戏。关于这场游戏的种种,已被资讯泛滥时代的传媒翻了个“底朝天”,八卦当头、学术殿后、商业坐镇,中间还穿插上演了“低俗影射”与“民主预言”的猜想,勾勒出一幅波澜壮阔的当代中国娱乐拚图。
去世仅仅两年的美国人尼尔•波兹曼在世界尽头一定是在慢慢微笑着,闲庭信步地与19世纪的英国博物学家赫胥黎亲密对谈。早在19世纪末期,赫胥黎就曾在著名的《美丽新世界》中指出,“人们由于享乐失去了自由,我们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人类最终将“毁”于娱乐,但是我们还是势不可挡地奔向这种毁灭。
今年夏天,你到底干了什么?
是时候了。让我们试图理清思路,在“超女”刚刚结束,余热依然散发的时候。光怪陆离的万象让我们在这个时代根本没办法停下脚步,更没空在自己的脑门划上一个哪怕很小的问号。就像我在写这篇文章时,朋友对我的嘲讽,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谈“超女”?可此时距离“超女”结束仅仅两周。
这个夏天,中国的人群划分可以暂时这样归类:“超女”们(所有报名参加海选的选手)、热衷“超女”的、关注“超女”的、根本不看“超女”的、坚决抵制“超女”的、压根不知道“超女”的。没有统计数字显示每个类目下的人群比例,我们只能以身边的乱象丛生完成我们接近事实的猜想。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夏天的中国,每个类目下的人群都不约而同多了“超女”这个行为参照系数,进而形成了蔚为壮观的“超女”族群。
当然,电视,这个诞生不过百年的“怪物”是操纵这场游戏的幕后“黑手”。还是那个叫波兹曼的教授早就发现,电视把娱乐本身变成了表现一切的形式,让大众走上了娱乐化的不归路。这与近百年来,众多学者对电视的集体“审判”不谋而合。波兹曼更为担心的是,新闻、宗教、政治、文化等这些本该严肃的内容在电视上也都渐渐娱乐起来。
这个夏天,在电视这个“怪物”的鼓动下,波兹曼的担心变成了现实。本该严肃的音乐在“超女”的世界里变成了纯粹的娱乐。
当然,这场娱乐游戏其实发源于电视的故乡美国,“超女”前传其实是大洋彼岸的《美国偶像》,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这样看来,事情简单了。无论你是谁,只要你不是那些估计所占比例不大的连“超女”都不知道的人,那好,恭喜你,这个夏天,在一个成功的电视节目的指引下,你参加了一场把音乐娱乐化的集体狂欢。大家各得其所,感官无尚快慰。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现在看来,“超女”并未结束,套用“美剧”的计量方法,它的“第二季”才刚拉开序幕。
我们首先来看“超女”十强,他们的人生转折瞬间到来,将无可逃遁的走向商业化的征程。李宇春不是已经成为产品代言人了吗?一张叫《终极PK》的专辑不是已经屡屡脱销了吗?“超女”们的歌唱事业不是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推进当中了吗?今后他们将成为一类人,叫“艺人”,命运的起承转合大抵可以推测与猜想了。当然,与他们的前辈不同,他们是通过一场全民参与的电视娱乐节目一夜成名的,对他们“艺人”未来角色的担忧也就不是空穴来风了。毕竟,“超女”不是一场以选拔歌手为惟一目的歌唱比赛,“超级女生”的“超级”包含了外形、个性、语言等多重因素。即便以娱乐工业的指标来分析,上届“超女”的结局大体可以让我们对今年这“十强”的未来有所预知。从此,他们将踏入声色犬马的娱乐圈,红不红以及能红多久,那就要看实力加运气了。是“伤仲永”的“超级翻版”,还是由此星路灿烂,天知道!
短短几个月,“超女”们的身边已经簇拥了成千上万的歌迷,当然,在人群的最里层多了保镖、助理和经纪人。那些“玉米”、“凉粉”或“盒饭”,你们千万要有自知之明,你们抢手机发短信血本无归的时候,就该预料到这一点,别忘了,这只是个游戏。
至于“超女”这个节目,理所当然的会被无限复制下去,被“湖南卫视”自己复制(不是已经有“美丽中学生”之类的评选了吗),被其他媒体复制。这个年代,娱乐是要“至死”的,谁能保持坚挺,还是那句话,“天知道”。
不是吗?《美国偶像》已经给出了很好的范例。那个孔庆翔出了唱片、演了电影、成了名人、赚了大钱,算个艺人,但不会被认为是“歌手”,盖因美国人大抵还清楚《美国偶像》只是个成功的电视节目罢了。平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