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无极，真正的爱”。这是朋友刚刚看过片子，给我发来的短消息。看过以后，感觉陈凯歌试图把现代人文观念和科学研究成果糅合在《无极》中，构建一个唯真唯美的艺术世界。但是很遗憾，他的尝试虽然可贵，但却不是很成功。整部影片细节精致、整体破碎，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通过这部电影，我看到了中国电影的差距，也看到了它的希望和未来。虽然台词有说教和概念化的嫌疑，而且有些杂乱无章，但还是能够看出《无极》所诠释的自由、爱情和命运。作为观者，抽取若干字幕和台词，和大家作个印证，应该是很有意思
的事情。
“我们这个世界还年轻的时候，人和神生活在一起。”
———《无极》的片头字幕。
看到无欢逼宫，倾城用诱惑抖动着衣衫，令所有士兵弃戈，我不禁想到希腊神话海伦的故事，那是和《无极》中的场景一样，人和神生活在一起的时代。人们都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战，海伦值得，可是倾城值得吗？倾城用女人的感性让男人盲目，海伦则让理性的男人为之折服。倾城靠的是美貌，海伦靠的是美丽。向下沉沦与向上提升，期间差别，判若云泥。对于经典，汲取营养是必需的，进行诠释是可贵的，试图超越是值得称许的，而模仿则是危险的。
“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
———在科学与人文之间的嫁接。
看到雪狼对昆仑谈起速度与时空的关系，我想，这无疑是借鉴了宇宙学的研究成果，这无疑是中国电影史上，传统与现代、人文和科学的新的结合和尝试。可惜，这个结合和尝试并不理想。《无极》说，“要学会跑，必须有内心的渴望”，诚然。但那是什么样的渴望呢？奔跑不能没有方向，昆仑只学会了向后跑，跑到被时间之幕所遮盖的仇恨中去，充其量跑出了倾城重新选择人生道路的机会，而没有跑出智慧、跑向充满光明的未来。所以，虽然贴上了时空和速度互相转换的新标签，但是由于没有找到科学成果与人文精神的结合点，使二者之间的艺术嫁接归于失败。生命历程不是到超市买东西，常常可以选择却无法对比。这就注定了我们在作出决定的时候，必须负责，必须慎重，必须真实地面对我们的内心方能无悔。对于生命个体而言，除了无悔，我们又能做到什么呢？有人称《无极》散发着“华丽外衣下的冷酷”，我深以为然。《无极》少了直面人生的果敢和坚强，如果“魔幻”不能给予我们快乐，只能借以逃避和麻醉，那么对于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再也不会真心爱上一个人”
———什么是爱？
《无极》的宣传口号是“自由、爱情、命运”，而我看到的剧情主线却是“本能阴影下的爱情危机”。从王到将军，从公爵到奴隶和士卒，对于倾城，都是什么样的“爱”呢？王是占有，从倾城欲置之死地的仇恨中可见；将军是贪婪，从他用虚伪和默认享受倾城的错爱可见；无欢是恨，从他愤愤道出少年时为倾城所骗一直耿耿于怀可见；奴隶和士卒，则是男人对于女人原始而简单的本能反应，因为除了美貌，我实在找不出他们“爱”的理由。而倾城又是什么样的爱呢？对于王，她是为了换取荣华富贵出卖自己，无爱可言；对于光明和昆仑，她对于再平凡不过的男女之爱的奢望。这种奢望近乎盲目，似乎只要有个男人真正爱她，也就够了，至于这个男人是美是丑，是卑微是伟大，可以全然不问。倾城虽然被赋予王妃身份，其本质，是再平凡不过的女子，没有原则，没有责任，更遑论理想和道义。向王乞求富贵，却把士卒的箭矢引向王；向将军乞求感情，却要求自己爱上的男人舍弃象征事业和荣誉的鲜花盔甲。对这样一个想要摆脱宿命、寻求真爱的小妇人，也许无需责备，但同时我们也无法表示敬意。“我再也不会真心爱上一个人”，是的，因为这些角色的人性基因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爱”的种子。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以“爱”为名的《无极》的悲哀。
“我没那么说”
———捅破肥皂泡的金手指
倾城错爱大将军光明，在光明面临死境的时候，昆仑毅然站出来，向所有人承认王是自己杀的。在元老们审判时，不知情的倾城在利用昆仑为光明脱罪时，也许是想要保留一点爱的小秘密吧，杜撰了一句鲜花盔甲的主人，跑到悬崖边上对她说的一句话。她万万没有想到，昆仑会温柔地反驳她说，“我没那么说”。“我没那么说”，轻轻的五个字，使倾城如梦方醒，使剧情急转直下。这才是陈凯歌的手笔。剧中类似的精彩之处不少，可惜不能互相调和，成为一个和谐的系统，闪光的金手指最终捅破魔幻的肥皂泡也就是情理中事。《无极》也许会在票房上获得成功，但就影片创作而言，细节上的精彩带给我们的愉悦和思考，不能掩盖其架构上的失败。《无极》处处流光溢彩、灿若云霞，只是缺少一根丝线，把这些珠玉穿起来。
那么这根丝线是什么呢？陈凯歌不缺少内涵，也不缺少技巧，他需要的丝线，只是一颗平常心。宋海波/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