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伊俐
1997年冬天,我第一次到了西安,由于剧组资金有限,大家坐了快48个小时的火车。一路上所有人都告诉我,西安的东西可好吃了,说得最多的就是灌汤包,上海的小笼包跟它没法比!
带着对美食的期待,不顾旅途劳顿的我们,清早7时出了火车站就直奔灌汤包子店!记得店里座无虚席,大家只好坐在外面,看见还有同火车的人也在这儿,顿时相信名不虚传
!所有的服务员都戴着白帽子来来去去,等到我望眼欲穿的灌汤包终于上桌了,迫不及待地咬开一小口,用很专业的小笼包吃法小心地吸了一口汤,啊?花椒水和羊肉馅儿!不习惯花椒味道的我也就享受不到美食的精妙了。
在西安住了一天,看了西安的古城墙,去了小吃街,对西安的印象是:阴天,冷,古板。我喜欢灰砖砌成的古城墙,牛肉丸子汤好鲜。商业中心有一家名牌皮鞋专卖店,进进出出的男人们爱穿带毛领的皮风衣,女人们身材高大还蹬着高跟靴,冬天也穿皮裙子。
2000年我拍《前世今生》,所有的主创都是西安人,这次合作让我重新认识了那个地方的人们。导演刘惠宁是个超级瘦子,少言寡语,惟一爱和我聊的就是关于瘦的话题,他太太陈小艺曾经给他买过一种药,据说吃了可以长胖,可他一直觉得像喝山楂水,至今还是皮包骨头,他决定送给我喝,看管不管用。摄影师尚勇和惠东最爱开我的玩笑,老叫我“寡女子”(编者注:“寡”应为“瓜”)或者“寡娃子”,我听不懂且至今他们也没告诉我什么意思,以至于拍整部戏,我都觉得他们在对我用暗语。他们所有人都是小个子,还长得文质彬彬,怎么也无法跟想像中勇猛的西安彪形大汉联系起来,但是他们都有笔挺的鼻子,透着倔强。那部戏拍了很久,精雕细琢的画面成为很多(上世纪)三十年代戏的拍摄典范,给我的事业也带来了转折。
3年后拍《月牙儿与阳光》,第二次和西安的主创们合作,这回还真都是大高个。摄影师张隶长得不好看,但工作时透着帅劲,走路时每一步都让人觉得胜券在握。我和江珊一人出二百元让老二和剧务小辉去买菜,一到中午放饭时,我们搓着手,哈着气,满身尘土地回到化妆间,就有热气腾腾的火锅了。这时候谁进来都得灌上一杯,不喝就是跟我们不铁!都知道西安人能喝,可偏偏统筹小李不行,听说有一回他喝多了要回二楼房间,从三楼噔噔噔跑到一楼,说“二楼在哪儿?”人家说在楼上,他又噔噔噔跑到三楼说:“咦,二楼呢?”别人说在楼下!他又一路跑到一楼。如此这般气喘吁吁地跑上跑下,就是没有跑到过二楼,听完这个笑话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要求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他很是爽快地喝了一小碗底的酒,没开始表演就迅速睡去,躺了整整一下午。由于我们的恶作剧还挨了主任的批。
因为不喜欢工作时别人把我当女孩看,大家都叫我“小马哥”,最后索性都叫“哥”了!后来在四川拍戏时我还带了一桶酒回来要送给这帮哥们儿,结果忙得忘了,估计已经蒸发在空气里了,那空气里肯定带着一丝愧疚!
后来,我作为金鸡百花电影节的颁奖嘉宾去银川,在西安转机,在小小的候机楼又停留了一小会儿,穿制服的地勤不认识我也一样很热情,我的随身行李太多,她们坚持要帮我分担,说话时流露出的纯朴,让我喜欢上她们的简单!
很想再去一次西安,听说西安的路都禁左,我倒愿意下车来绕一绕,走街串巷体会平淡生活,记忆中最深的那座灰色古城墙还在。此时,北京时间下午三点零八分,应该有阳光斜照在西安城墙的身上,浸着尘世喧嚣却又抽身熙攘,坚定地绵延很长,让你想听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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