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偏南：少了一个无冕之王

　　看电影是件很个人的事，看奥斯卡似乎就更是了。这更似看超女比赛发支持短信，喜欢看电影的人总少不了有自己喜欢的导演或者演员吧。我也不觉得电影奖这个玩意有什么“规律”，好象每年谁得什么奖，都是必然的，否则便是大逆不道，这和某些考研辅导的老师说自己把握住了命题的规律一样可笑，你最多只能说摸透了对方的喜好和胃口。当然这不排斥奥斯卡的奖项归属，在大体上还是具有一种“共性”，它还是在一定程度上与主流的社会文化价值相一致。而且奥斯卡的评委众多，更加使得最后结果的意外性较少；这不像欧洲的三大电影节，评委也就那么几个人，特别像戛纳，主席的口味很可能就决定了是年金棕榈的得主。既然奖都已经颁完了，就随便谈谈对几部主要影片的个人看法吧。

　　《无间道风云》给我的总的印象是，拍的很娴熟很到位，可感觉没法和老马当年的、同样是黑帮题材的《好家伙》给我的震撼大了。当然翻版有它的劣势，就是看的时候经常想起港版，多少有点“间离”感。如果没记错，这似乎是老马第三次翻拍别人作品了，客观的说，他的翻拍 “再创作”的成分很大，和范·桑特翻拍希胖的《惊魂记》的做法大不一样。就如杰克·尼克尔森说的“他特别善于Explore一个题材”，能翻出很多新花样来。与港版相比，老马的版本在人物性格建构上无疑是要大大胜出的。影片淡化复杂的人际关系图谱和非顺时叙事策略，扎实地塑造两位主角的性格前史和发展脉络，特别是前半段的几个交叉剪辑，对人物精神层面的暗示相当精彩。最后沃尔伯格对达蒙的那复仇一枪，看似意外，其实不然。这似乎也提醒我们，虽然老马的影片有他浓厚的个人色彩，但是他毕竟是位好莱坞导演，他势必是要受这个制作机制的诸多影响，包括奥斯卡等奖项的口味取向。我一直希望老马能得奖，因为他的影片对后来的影片制作者，还有影迷，影响实在是太大，虽然本片在他的作品序列里怎么排也是前五之外了，可这种“补发”也意义不小，老马终于可以不成为像希区科克那样的无冕之王了。

　　其实我个人一直比较关注伊纳里图这位墨西哥导演，从爱情是狗娘到21克，都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喜欢玩叙事手法，人物众多，时序错乱，线索交织(但是又没到《记忆碎片》的诺兰那样玩的特玄，对很多观众造成了理解障碍)，可贵的是他不是为玩而玩，形式还是符合内容，因为他的作品比较注重社会问题，人际关系，自我认知，生存障碍，影片和社会语境的关联比较密切，用这样一种多人多线索的方式，比较贴切。而且个人觉得他的视听语言的基本功很扎实。四个国家，文化，景观，人物，差异非常大，编织成一张相互联系的网，难度并不小。不过，这样的叙述模式，比较容易存在“偶然性过大，真实性下降”的问题，但是个人认为，这还不至于造成太大影响，其实这个问题同样出现在去年最佳影片《撞车》里，但是我感觉，几件“意外”合在一起，看上去有“偶然”的因素，其实如果拆开来，都还是具有现实发生土壤的，把它们串一起，也是一种艺术创作的处理方法，毕竟它还不完全是物质现实的百分百“复制”。我感觉它最后输给《无间道》，有部分原因是它太像去年的《撞车》的孪生兄弟了，重复褒扬，似乎不是奥斯卡的传统。但是墨西哥导演和影片今年确实比较生猛，除了伊纳里图，还有《潘神》和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人类之子》，他们值得影迷进一步关注。

　　表演奖项上基本没什么意外。《女王》中米伦的表演无话好说，不着痕迹的精彩，她把处于时代变局中的历史人物内心的复杂面诠释的相当到位、丰富，矜持，骄傲，无奈，妥协……每一个手势、每一个表情都不浪费，都积极地参与性格塑造，这样的表演不得女主角奖，那真是无话好说了。此外，《女王》这部影片我个人也很喜欢，真是好久没看到如此从容不迫，味道这么迷人的英国电影了。

　　《末代独裁》和《追梦女郎》是表演居于“前景”的两部影片(后者多加一个“歌舞消费”)，影片本身有缺陷和硬伤。《末代独裁》是白人视角来对来想象非洲，充满了误读。但是看1974年巴贝特·施罗德拍摄的纪录片《阿敏将军》的朋友都知道，阿敏身上确实具有旺盛的表演欲望、过人的口才和煽动力，这些都提供了容易出彩的表演空间，当然惠特克演的也很不错。《追梦女郎》是本届获得提名最多的电影，这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这个导演就是当年《芝加哥》的编剧，不过本片比后者差了一大截。影片的主角是三位追逐音乐梦想的黑人女孩，这一女性/黑人双重他者的设置多少有点“投奖所好”。即使是对影片整体甚是不满的美国影评人也不会忘记指出，哈德森的表演是“震撼级”的！当然艾迪·墨菲也演的很好，但是他落选男配角，几乎就确定了男主角属于惠特克！奥斯卡还是很会平衡的。

　　《阳光小美女》是去年我很喜欢的一部小片。我比较偏爱拍“人”拍的到位的影片(内地的影片比较弱的也是这点)。展示人性中的丰富多面，和社会现实关联处理较好，细节出彩，节奏得当的片子往往能打动我。《阳光小美女》里的每个人物都有其“光辉”之处，不是所谓“成功”的光辉，而是“人性”的光辉，所以最后出了个表演奖也一点不意外。这部片，还有另一部提名影片《身为人母》，它们有类似的质感：真实，睿智，充满生活情趣(不论表现的是阳光一面或是灰色一面)，这也是我不喜欢去年最佳外语片《黑帮暴徒》的原因(当然它的情节设置、制作策略很“奥斯卡”，得奖不意外)。不过今年的最佳外语片归于《窃听风暴》，我感觉是个很棒的结果，这是自《再见列宁》，我看到最好的德国电影，一个时代的罪与罚，爱与痛。特别是结尾，几乎可以打动每一个观众。

　　最后还要友情提醒一句，其实一年的好片断不会尽在奥斯卡，比如《怪物》、《风吹稻浪》……江南偏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