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萝卜》：科学怪人变奏疯狂喜剧
《倔强萝卜》海报
文/风间隼
《倔强萝卜》有一个现实的背景，超现实的故事和一个极其传统的结尾。举债建房未果，房地厂商赖帐不还，中保人被逼得妻离子散，都是中国人司空见惯的事实。可是影片一开始就摆出个有模有样的“地下科学城”，把集杨白劳和黄世仁于一身的主人公“老萝卜”塑造成一个身怀山寨科技绝学的发明家，故事拧满了发条地冲着“疯狂”的路子奔去。
自从《疯狂的石头》为中国小成本喜剧掘到第一桶金开始，《两杆大烟枪》式的多方夺宝荒诞喜剧就在中国电影市场上孕育出了一个又一个徒子徒孙，它们共享着同样的元素：方言、巧合、犯罪、黑色幽默，毫无例外地围绕一个着宝贝多线叙事齐头并进，又毫无例外地仰仗炫目的声画对位和剪切方式，以弥补低成本制作的不足。在这道席卷影坛的大潮里，《倔强的萝卜》其实一点都不倔强。所以拿它跟《疯狂的石头》做个比较，大概并不算冤枉。
《疯狂的石头》一开篇就用一起车祸牵出了三股主要势力，风趣、简洁，而且充满了贯穿全篇的宿命感，可谓生花妙笔。与之相比，《倔强的萝卜》的前二十分钟显然过于累赘和直白。老萝卜飞刀巧取“清蒸”、“红烧”二笨贼，笨贼卖猪巧遇二舅三舅……一连串的巧合，早早透支了影片背景中仅存的一点现实感。用无处不在的画外音交待剧情，可谓粗砺简陋，让人直接联想到《故事会》之类的通俗文学。而为了掩饰这一切而动用了快节奏音乐和卡通式的音效，其实并没有和上故事的节奏，最终的结果是你能感觉到导演在努力讲故事，可是讲得非常痛苦。
影片在故事的动力“四十万元”出现之后，终于出现了转机，这姗姗来迟的救命钱不但拯救了老萝卜的未来和小两口的姻缘，也拯救了观众的信心——他们终于看懂了导演要玩的，原来是一个“四十分钟内限时打劫亲家”的游戏。此后的故事按部就班，渐入佳境。
最后的结局乍看有点莫名其妙，仔细一想，前面老板把港商的钱分给员工，似乎已经暗示了他确实是个内心诚实守信的商人，只是一时走了背运而已。然而把借据偷偷撕个粉碎，逼得老战友骨肉不能团聚的行径，又实在让人怀疑老萝卜最后那羞涩的一笑是否太过谄媚，他的“心锁”是否真的能如此一笑而解。宣扬阶级调和的电影不是没有，从德国的《大都会》、法国的《我们的生活》到徐克的《打工皇帝》，都有贫富一家，不分彼此的结局，《倔强的萝卜》中的“科学怪人”终于被富商朋友降伏，看似荒诞，倒是至少比《大都会》最后揪出科学家来做替罪羊的手法稍微人道些。或许，前面那个松花江上黄金万两的荒诞结尾才比较符合导演的原意吧。
影片风格轻松滑稽，论故事的巧妙复杂，当然比不上《疯狂的石头》，很多桥段的设计，也有生硬之嫌，比不上后者千锤百炼的精密周到。不过在“疯狂系列”喜剧中，该片也有自己的特色。
掰指头数数，《疯狂的赛车》玩的是海派地域特色和体育，《即日启程》玩的是北京风物和乱点鸳鸯，《斗牛》玩的是主旋律和战争，《夜·店》玩的是单一场景，这些小成本制作都为“疯狂喜剧”这一类型注入了新的元素，在类似框架下多少做出了一点新鲜感。而《倔强的萝卜》的特色，一是“科学怪人”设定，二是打了成人幽默的擦边球。
影片寒冷厚重的东北城市背景与闪亮炫目的视听效果格格不入，倒是与庞大粗笨的地下科学基地相得益彰，加上“夜盗大楼”的故事设定，做出了这种元素原本应该具有的一点哥特感。内地电影中翻出这种设定来炒，虽说从科技到布景都为了迁就喜剧氛围而故意做出了山寨感，却让人想起老港片中的类似传统，令人莞尔。
全片收获笑声最多的场面，无疑得益于盗版李小龙和按摩妹之间的化合作用。急色的打工青年和守身如玉的按摩女之间的反差，触动着我们这个社会当下林林总总无法见容于大银幕的私人体验，一边是“五分钟限时快递”，一边是“爸妈说了春节完婚”，真正把属于小成本喜剧的市井乐趣发挥了出来，反而比充满了时尚和靓女的都市追女线索更有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