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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麦田》谎言与真实

  作者:杨凯

  《麦田》所讲故事的背景,是战国末期的长平之战。当时秦、赵两强交兵,赵国因为使用了纸上谈兵的赵括,被秦将白起击败并坑杀将士40万人。影片就在这个背景下展开,讲了一个发生在赵国某城的故事。首先,我要说,这是一个关于谎言的故事。

  在收获的秋天,两个秦国逃兵离开长平战场,无意之中进入了赵城。

  “我们不是秦国人,是赵国武遂人。”在男人全都出去打仗,只剩下妇女儿童的赵城,两个受伤的秦兵开始说谎以求自保。接着,他们开始编造故事,来落实第一个谎言带出的身份特征:我们赵国人胜利了,长平一战坑杀秦军40万。这个谎言马上被满城妇孺传播得尽人皆知,两个秦国逃兵也成了赵城的英雄。

  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传播的力量,应该说谎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谎言被传播,继而在传播中被放大,继而被受众以一种狂热的姿态接受。请注意故事中祭司家的厨娘,这不是一个普通跑龙套的,而是一个重要跑龙套的,没有她,谎言就无法传播开来并上升为舆论,她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厨子,但至少是一个热情的小报记者。

  一股小规模强盗知道赵城的男人全部战死在长平,怀着“抢一把”的理想,也跑到了这里。尽管打劫失败,强盗们的大胆举动却带来了一个截然相反的消息,赵城的男人确乎在战争中死光了。城市里的女人们议论着、犹疑着,而与此同时,秦国的大军也在向这座小城推进,这座城市距离毁灭的命运已经不远。

  其实,看完这部片子,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影片中,麦田的风景很美。也许电影想说的是,即使在那么残酷的战争年代,风景依然还是风景,缺少的只是发现。或者用风景的美好来表现一个“反战”的主题,人们都反对战争,人们的内心都像逃兵甲一样,向往这么美的人世间。

  如果是想表达对战争的一种态度的话,我觉得仅仅是美丽的麦田风景还是太单薄了。长平之战,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都是一个巨大悲剧。鲁迅讲过什么是悲剧,说是把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是悲剧。可是,看完了整个片子,美是挺美的,毁灭的感觉总是不强烈。逃兵乙,这个猥琐男加胆小鬼的角色让人感到无聊;强盗头子,虽然加了点《双旗镇刀客》式的场面活儿,还是太像王志文了;至于祭司家的厨娘和众妇女群众演员,那就是一场传播学的闹剧;还有那个英雄救美的结尾,那点不尴不尬的朦胧情愫……

  不过,有个细节让人触动——当赵城的妇女们相信谎言,深信自己的男人们在长平打败秦军,并坑杀40万人的时候,她们表现出的那种狂热,这是被谎言“诱惑”出来的一次真情流露吧——然而,真正的坑杀是残酷的暴力,意识里的坑杀难道不是暴力吗?“反抗强秦”和“坑杀40万战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作为“抵抗战争”,是不是就能模糊这两者的区别呢?我认为不可以,对反抗强秦的声援,是弱者的自我救赎;对坑杀40万的喝彩,则是良知的自我放逐。在赵城妇女的内心深处,这两者在战火中隐约模糊了界限,也许从来就没有设限。

  这是故事给我的一点触动,由此,片中那麦田中金灿灿的麦穗,恍惚间暴露着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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