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落
在刘谦带来的近景魔术风潮之后,纪敏佳、周笔畅、何洁、尚雯婕等等超女们,创造了另一波魔术奇迹——大变活人。网络流传的照片中,纪敏佳抛弃了投掷项目女运动员的身板,转变为娇俏大眼长发妹,周笔畅挣脱了黑框眼镜假小子范,变身长卷发瓜子脸卡通少女,她们的脸型、眉目,与过去相比,完全两样。
若不是《画皮》情节成为现实,或者有人将她们谋害并用替身顶上,那么,这种情形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整容。当然,当事人齐齐否认。纪敏佳说,那只是造型师的鬼斧神工,周笔畅声称,她只是瘦了很多。周所属的金牌大风公司表示,网上流传的照片,是去年的演唱会造型,形象之所以有变化,是因为周笔畅“在台湾进行了魔鬼训练,又去美国充电,每天高强度健身,营养师搭配食谱,坚持了整整半年时间”。
她们变美了,我们却不再相信了。
她们的变身,之所以令人震惊,还因为发生在伤疤刚好之际——去年年底,超女王贝(2005年超级女声成都赛区20强,2009年快乐女声武汉唱区10强)在接受面部磨骨手术时,死在了整容手术台上。
王贝显然不能给其他人以震慑,因为她只是庞大分母上的“1”。演艺圈庞大的整容人群,让每一个意外都会迅速被稀释。好莱坞所有明星都曾出现在整容嫌疑人名单上;台湾知名整形医师李进良说,明星整容,早就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话题,至于明星通常用来反驳整容传言的理由,比如没有足够的时间消肿恢复之类,在现在的整容技术下,也已经不是问题。整容之于娱乐圈,已经是一种圈子文化。对我们来说,明星整容,是“房间里的大象”,我们不是装作它不存在,而是装作为它的存在感到惊讶,揭露并且追究。
容貌是一个门槛。好莱坞的金融分析家斯彭塞女士曾说:“在洛杉矶这样一个城市,你能否在这里混下去完全取决于你的长相如何!”一个娱乐圈新移民,必须用容貌、着装水平和趣味的变化来表示自己已经跨过这道门槛。简而言之,铸造偶像的过程,全都可以简化为一部容貌进化史。
奥莉娅娜·法拉奇在《好莱坞的七宗罪》中提供了一个例子:当年,哥伦比亚公司从演员培训班中选出了金·诺瓦克,初步训练和整容后,金被送到好莱坞造型大师凯利·坎贝尔那里,尽管坎贝尔认为她有一张“营养过剩的农妇的脸”,但雕琢之后,她显然朝完美迈进了一大步。她改了样貌、变了名字,并因此呜呜大哭,因为她担心妈妈认不出她了。这类事情见多了之后,法拉奇为这座城市下了定义:这是一座“像缝制裤子一样打造名声和美貌的城市”。
既然整容如此普遍地发生着,成为造就偶像的不二法门,群众为什么还要抗拒、非议,并且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范冰冰为什么还要试图证明自己没有接受过整容?在芙蓉姐姐军装麻花辫的献礼照后面,一则留言解答了我的困惑——“她现在很美,但一想到是芙蓉姐姐,还是觉得疙里疙瘩。”
显然,外表是符号,是提喻法,是生物性的隐喻,是供人解读的渠道,是一个人“自我”的参照物。人们通常将内心形象和外表直接挂钩,所以不能忍受他人对这个符号的修正,不能忍受将一个修正后的符号和修正前的龃龉挂钩,如果有变化,必须是自然发生的,如乔纳森·拉班所说,人们“随身带着个人特有的滞定型,就像涂抹着稀奇古怪的鲜艳色彩外壳一样——即便他们在道德上已经成长,超出了这些外壳”。
整容只是第一步,而让群众承认、接受这个新的外壳,接受他们的成长,并刷新他们对当事人新版自我的认识,则需要漫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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