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宋丹丹[微博]做完一天的“发财”梦后，葛优、郑恺[微博]送丹姐回家，丹姐低头卸妆，冯小刚[微博]靠在车后座疲惫地睡着了。那份繁华后的平淡、嬉闹后的安宁，那组不经意的镜头，最是“年味”。就像是热热闹闹吃完年夜饭、放完烟花的午夜，一个人散漫地安抚一年来的辛苦，想着新的一年。这才叫贺岁片嘛，比一帮人堆在海边泳池假模假样地总结、计划，有意味多了。这是我心目中《私人订制》的最佳画面，可能也是看片过程中惟一让我提起精神来的画面。

　　可惜，这样的画面与“年味”，太少了。正是因为这组镜头，我才敢断定，冯小刚这次的《私人订制》完全不配此前我投入的“冯氏贺岁”高期待。

　　纵然不愿随大流，但真的没法避免把 《私人订制》和冯小刚拍摄于1997年的贺岁片 《甲方乙方》做比较。再拾“造梦”主题，完全没问题，电影本来就是梦的艺术，能在年底送上一场好梦，亦是功德。梦得好不好，梦后浑身通泰是基本标准。十多年过去，梦与时俱进地变了，直观变化是变高档了。 “好梦一日游”升级为“私人订制”公司，葛优仍旧领衔一个造梦团队，只是这次他给团队的成员安排了几个洋气的头衔。比如葛优自比心愿规划师，白百何[微博]饰演情景设计师，李小璐[微博]是梦境重建师，郑恺则是心灵麻醉师。最大变化是内容变了。《甲方乙方》里的梦，是一个卖书的老板当巴顿将军的梦，是一个大嘴的人学着“打死也不说”的梦，浪漫而有自省；还是一个霸道丈夫尝试受气的梦，也是分居两地的夫妻有个房子的团圆梦，乐观而有温情。 《私人订制》里的梦，场景更豪华了，主题更直白了：当司机的范伟[微博]有当清官的梦想，最后喊上一句：“你们这样做太过分了，哪里会有这样的领导！”导演李成儒想当一个不俗气的导演，和王宝强[微博]交换 “一腔俗血”，成就艺术家的雅名；清洁工身份的宋丹丹做了一天有钱人，去高档楼盘买楼，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梦的形式也变了。与《甲方乙方》相比，《私人订制》里的三个梦想更像是三个超长版的小品，三段之间完全没有衔接，只是用字幕打出每一段的标题，然后一个新的故事便开始展开。三场新梦，分别对应的是反贪、求名、发财。影片很精准地、毫不掩饰地直攻现代社会民众的欲望，提供着批判、愤怒、讽刺的发泄，却忘了温情与乐观；用荒诞割出支离破碎，却没有浪漫与慰藉。真的艺术，不是该有仁，而不是只有狠吗？所以，我真的怀念《甲方乙方》。

　　如果《私人订制》以开头所写的“发财”梦终而结束，电影或许更有贺岁片的余味，但是，三个“做梦”故事后，影片加上了一段向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道歉的戏份。葛优说，该出去四处道歉。十几年前，在《甲方乙方》里，葛优说，不如出去“逢人就夸”。这是电影创作者王朔、冯小刚的转变。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经历了那么些年，王朔、冯小刚显然不会再拍一部，或者说再甘于拍《甲方乙方》，自然还是希望有所自我表达的。哪怕冯小刚自称“《私人订制》没有那么深沉，大部分还是在胡扯，供观众娱乐”，但我依然能闻到这杯“深水炸弹”里热度白酒的醇劲。哪怕它和喜剧节奏确实会有点不搭，那又如何？好的电影，不就该不只剩傻乐呵吗？就这个层面上，我倒喜欢《私人订制》这一“小部分”的不一样。

　　今昔相较，嬉闹不是那个嬉闹，王朔不是那个王朔，小刚也不是那个小刚。而观众，自然也不会再是当年的观众。看片后，一些走过了青春的观众反映，见识过里头官场、职场的荒诞，还是觉得有些点能笑上几笑。倒是90后观众不明所以，称片中用心加了些诸如微博、朋友圈之类的紧跟时代的设置，但实在挠不到自己的笑点，还不如《小时代》里闺蜜的斗嘴来得亲切好玩。当为人民服务了20年的“冯氏喜剧”，遇到新登场的观众，想要继续伺候，也免不了有心无力之憾。这或许是任谁也避不开的自然规律吧。看看今年贺岁档，那么多港片、大导演、巨星，以所谓“怀旧”、“回归”、“系列”之名，翻出一篇曾被赞过的年终总结，复制粘帖，改头换面，就想着轻松过关，未免也太图省事了吧？没有“系列之一”的贺岁档年份，大腕再多，也不算是“大年”。

　　旧梦难温，还是该来点新人、来点新意。晨报记者 彭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