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卧虎藏龙》--东方与西方的纠结(图)
http://ent.sina.com.cn 2001年02月01日17:19 北京晚报
2001年初的最大娱乐新闻莫过于李安的《卧虎藏龙》再次获奖,而且是在国外,一个还不算无足轻重的大奖--金球奖。当国人的心态已不再是单纯地惟西方大奖是瞻的时候,来自西方的肯定使得李安和他的的这部片子更具有了争议性。而把那些评论综合起来看,你会看到这里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称赞者与批评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部片子是否很中国、很东方。西方的赞誉声显然多于中国人。他们说,这部片子拍得很有中国情调,武侠动作很迷人;而反面意见则认为,以李安的功力,以中国武侠片所呈现的境界与中国人的人生况味,这部片子实在很一般。有人甚至说,这是一部面向西方的中国武侠片,那里头有最大的失真。
怎样的江湖怎样的武学
不能说《卧虎藏龙》拍得不美,连否定它的人都会举出李慕白与玉娇龙在竹林间打斗的镜头,为之叹服良久。而李安把最重要的几场打斗戏都安排在月夜,间或配以一声紧似一声的传统鼓点,那种清幽的色调以及暗影中的中国庭院的轮廓、浮动的窗纱都有一种非常神秘的东方韵味。而这种十足的南方情调又因为有了西域大漠黄沙的对衬,更有了某种经典意味。
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武侠片的迷人之处固然有场面上的精彩与美感,更多的则是场面背后的东西。一种江湖的况味以及武学的精义。江湖人生不同于寻常人生,那里面即使恩怨情仇也有着许多超拔的东西,不同于一般的儿女情长。当《天龙八部》中的乔峰为了杀父之仇误杀了心爱的阿珠时,你会陪英雄落泪,但绝不会指责他不应该。因为这里面有超乎世情的东西,更能让中国人动心。所以当众多人都可以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时,其实是在体验更宽泛的人生况味。而恰恰在这一点上,《卧虎藏龙》实在没有提供更多可以咀嚼玩味的东西。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句台词,隐隐让人触到江湖气息。如李慕白对俞秀莲所说:“江湖里卧虎藏龙,人心里何尝不是刀剑里藏凶,人情里何尝不是?”如玉娇龙对碧眼狐所说:“你给我一个江湖的梦,可有一天,我发现我能击败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看不到江湖的边。”
让西方人进入东方情境
面对西方媒体的赞誉,李安不能说不高兴,但他仍会说,他们可能不理解其中的“江湖味”。但他同时又说,这部片子的主题是表现被压抑的情感,《卧虎藏龙》这四个字有很浓的弗洛伊德色彩。
其实这样的说法正好可以说明这部片子在西方为什么所向披靡的原因。当所有外在的形式感的东西都流露出东方情调的时候,再说两对恋人的爱情,无论是被压抑的还是被点燃与释放的,都无疑是有广泛接受力的。何况李安又是一个导演过奥斯汀小说《理智与情感》的国际级导演,何况李慕白的扮演者又是太会传情达意的发哥。让中国人觉得过于柔性温软失之荡气回肠的情感,在西方人看来又恰恰是最能心领神会的。
那些批评李安的这部片子不够东方的人在这一点上的感受是对的,《卧虎藏龙》的确是用武侠片与东方情调包装之下的《理智与情感》。只不过这样说的时候,片子的一个正面意义就容易被忽略。那就是,这一次西方人是真心实意地迷上了那份东方情调,而不是单纯的故事、不是单纯的中国功夫。这一点上已经有别于当年对李小龙的痴迷,甚至于看出与成龙打斗片的分野。
国际化制作与一种无处躲避的存在
有过纽约大学电影制作系毕业的背景,又有过拍《冰风暴》、《理智与情感》等外片经历的李安,注定的站位是这样,他能以西方人所能读懂与接受的方式讲述一个东方悲情武侠故事,并让他们迷上这份情调,这即使不是一种自觉,也会是一种下意识。同样有这种站位的还有马友友、谭盾,甚至于周润发、杨紫琼。一批有国际级影响的华人组成了这部片子的班底,同时也决定了它的成色只能是这样。网上有人为此批评说,李安的这部片子的音乐是“风情万种,野心无限”。批评的焦点无非是说那些看似很东方的音乐其实都是冲着市场而去,作用只是拿民族的东西换了钱。
这样的批评其实仍显示出一种偏狭,因为不会有人说美国人的《阿波罗十三》的音乐是拿他们民族的东西赚东方人的钱。如果我们不是太敏感地纠结于它的东方性和西方性,我们会看到这部片子所代表的一个无可避免的趋势,那就是未来的许多运作,无论是艺术的还是经济的,都可能是一种国际化运作,用着一种既东方又西方的方式。而我们的艺术家与运作人,随着事业的拓展,也越来越具有国际意味。其身上东西方杂糅的意味更浓更深。有没有一种经典的东方电影与西方电影且不论,但我们所处的21世纪所面临的环球同此凉热的东西会越来越多,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
一切正像程青松在《国外后现代电影》中所说:“卫星缩短了世界的距离,地球村落概念的提出也带来大量跨国籍制作的电影,传统意义上的西方电影或者东方电影将渐渐消失界限,国家电影的疆域将在电影业中逐渐模糊……”同样的话也被另一个国际化的音乐人刘索拉说了个透,她说:“这个世界的前景,是一个打破国界的前景,所以我觉得,纯民族主义的东西,会有一种障碍。民族文化特别重要,但强调太纯粹的民族主义,会对艺术家有一种障碍。”(孙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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