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云以前女装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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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大宇
刘青云今年40岁整。人生四分之一的时间，他在镜头前练习“立木桩”———没有名字，没有台词，不需要表情。
一小步一小步挨了10年，棋盘上无名无姓的小卒终于过河，天地突然广阔。
日前，刘青云和吴镇宇一前一后，出现在可口可乐旗下公司的新闻发布会上，这对
无线艺人培训班的同门师兄弟，共同回忆起当年悠悠“龙套岁月”。
刘青云龙套一跑就是10年
今天，他们被尊称为“影帝”。金紫荆奖影帝刘青云和金马奖影帝吴镇宇。
20年前，他俩被导演呼来呵去，没有自己的名字，统一叫做“跑龙套的那个”。
和周星驰、黄秋生，还有许多影帝一样，刘青云和吴镇宇也曾在片场卖过苦力。60块港币一天，不停地换衣服，改发型，涂红墨水，才刚一个旋转倒地身亡，又要复活过来成为对方军队里的喽罗。
“叮”一声差点淘汰
报考香港无线艺人培训班的时候，刘青云只有19岁。
年代久远，许多考试细节刘青云已经记不清楚，只有黑压压几千个人涌向考场的那一幕，让他忘不了。
“考场门外站了一溜，人挤人，等待考官叫自己的名字。所有的眼睛，直勾勾聚焦在门板上———门有时候开得很快，有时候很慢，走出来的,有人哭，有人笑……”
对门外所有的人来说，门的另一边，藏了太多东西———汗水、名利、前途。
当刘青云终于走进门，才发现里面不过是一个空旷的讲堂。讲堂中间坐着考官，考官背后还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段台词。
考官让刘青云往前走，站在他面前一个标着“十”字记号的位置上。
“很多人走到那个位置，还来不及开口，主考官已经捞起桌子上的小铃，‘叮’地摇一下，把他们淘汰了。”刘青云说，那几秒钟，主考官其实考察了他们的走路姿势。
闯过了“叮”一声的关口，应试者才有机会回答考官问题，读后面黑板上的台词。
“黑面神”只当配角
在无线艺人培训班里，刘青云外号“黑面神”，同学笑他眼睛大、嘴唇厚，面孔漆黑如锅底。
1984年前后，香港电视台正流行古装武打戏和宫廷戏。无论男女，统统要戴头套、化浓妆、穿宽袍大袖登场。
身板细瘦脸盘子小的人，这么打扮起来还算入眼，可要面相憨厚的刘青云“全副武装”，4个字形容叫“惨不忍睹”，3个字形容就是“灶王爷”。
打着这样的“招牌面孔”，刘青云只能拿到配角戏。
每天工作就是等、等、等———等口袋里的传呼机响，回电过去问：“几点？什么地方集合？什么戏？”
再到后来，连什么戏也懒得再问，演来演去无非是路人甲乙丙丁。
大多数时候，每天只有一场戏。刘青云早上6点去片场报到，第二天凌晨2点才回家，20个小时只为了两三个镜头。导演一个不留神，下手快了点，就把他唯一露脸的镜头减掉了。
“那几年心情郁塞到顶，没时间回家睡觉，没时间谈恋爱，感觉我就是出租给电影棚的一个道具……”
周润发教会演戏
刘青云之所以没有像其他很多“龙套艺人”一样打退堂鼓，是因为他遇到了周润发。
周润发是刘青云在无线艺人培训班的学长，比他早7年进入艺人培训班。
刘青云还在侍卫、绑匪和消防队员圈子里混的时候，周润发已经开始演主角。刘青云某天去跑龙套的时候，发现镜头前的男一号正是周润发。
“当时，无线艺人培训班实行‘家庭制’。早两年‘出道’的师兄，在片场遇到学弟，都会‘罩’着他们，提携他们。发哥对我们，尤其热情。”
和所有无线早期的培训艺人一样，周润发也曾做过25块港币一天的“龙套”，他很明白“龙套”的苦处。
“周润发没有当自己是大牌！他对片场所有人一视同仁，摄影也好，美工也好，临时演员也好，发哥跟他们说话都用‘请’，脸上陪着笑。”刘青云说，“从他身上，我学到了一个演员的态度———勤奋。”
刘青云还记得，有一场戏拍到半夜，女演员脂粉落尽，男演员神情萎靡，七倒八歪。娇滴滴的女主角，早躲到自己的休息室里，周润发却在镜头前一场又一场NG。他也不抱怨，只是聚精会神揣摩手指的小动作。
一步跳出龙套圈子
肯下苦功夫学，花时间磨练，自然有人赏识。
1993年，刘青云跳出电视台，抬腿跨入电影圈子。
头一部电影《新不了情》便轰动港岛，电影票房打破香港爱情片纪录，刘青云也获得香港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
只一步，就跳出龙套圈子。
吴镇宇龙套烂成一滩泥
吴镇宇说，娱乐圈里人人憋足气在跑，跑得快，跑得慢，各人各造化。
唯独他是一个懒人。
走出香港无线艺人培训班那天，就打定主意立在车站，等那辆公车哐当哐当一路过来接他，轻松赶超光脚跑步的人们。
吴镇宇不需要舞台中央的那个叫“主角”的位置，只要一个小角落，一点点灯光扫到，就足够他发光。
龙套High过主角
1983年，吴镇宇在《射雕英雄传》里演喇嘛和马夫，一起跑龙套的还有周星驰。
1984年的《鹿鼎记》，“韦小宝”梁朝伟去螯拜家抄家的时候，有个记录员在旁边腆笑着伸长脖子，脸孔正是吴镇宇。
多年后，他凭真演技竞争香港金像奖。有人又将这些鸡零狗碎的片断挖出来，赞叹说“吴镇宇当年跑龙套时已经懂得演戏”。
他只是笑。“也就是镜头扫到的那几分钟入神，一旦摄像机摇开，我们几个就像抽掉背脊骨一样，啪啦啦倒在地上，烂成一滩泥！说笑的说笑，聊天的聊天，凑起头商量放工以后去哪里玩……”
因为早期港剧都不是同期声录音，所以导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龙套们”在镜头外闹翻了天。
片场犹如小菜场。
这边女主角死了亲爹哭天抢地；1米外，刚刚被主角一剑穿心的几具“尸体”群情激奋，大声讨论今天拿到的60块“龙套费”怎么花，喉咙直盖过主角的哭音。
跑一辈子龙套也甘心
那一段日子，吴镇宇是没心没肝的快乐汉子。
“不晓得有多逍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说的“哪里”是指庙街，香港最热闹最繁华也最脏最乱的地方。
庙街是正经人不去的地方，那里混了一茬一茬的风月女子、保护风月女子的汉子，还有靠风月女子吃饭的形形色色的人，有鱼龙混杂的乐趣。
“我这种草根阶层、平民布衣，在这种地方感觉最自在。我喜欢他们，包括那些被人看不起的女人，我尊重她们，多过很多有钱却暗地里做坏事的人！”
今时今日的吴镇宇，愿意掏空口袋，用所有功名利禄换一辈子龙套生涯。
“如果电影公司能保证我跑一辈子龙套不失业，每天拿到的钱够温饱，我愿意继续无忧无虑下去……”吴镇宇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现在的我，只比当年多了点钱，却少了很多很多自由。”
是演员，不是“艺人”
周星驰在《喜剧之王》里，有一句很经典的龙套台词：“其实我是个演员！”
吴镇宇也这么说。“我一直不明白，无线为什么叫我们‘艺人’，我们接受的是演员的培训，做的是演员工作。”吴镇宇气不过，觉得“艺人”就是比“演员”低了一个档次，“又不是打工卖苦力的。”
1983年，无线艺人培训班还是演艺圈里的“香饽饽”，想进去不容易，两三千人报名，打破额头抢十几个名额。吴镇宇参加的是第11期，最后通过考试的学员一共20人，欧阳震华、关礼杰都是他的同班同学。
培训班的课程是“填鸭”式的。短短一年间，学员必须完成10多门课———演技训练、编剧、摄影、灯光、现场控制、市场推销、戏曲、各国流行曲和现代舞。培训班每星期上5天课，早上9点到下午5点。3个月一次测试，把成绩差的学员cancel掉。学员一边上课，一边还要去片场跑龙套赚钱。
“很多人说苦，读到一半就坚持不下去。我却不这么认为。”吴镇宇说，“我们上一辈的演员更苦。他们要当明星，必须努力经营人脉，要靠陪老板
吃饭，甚至跟老板进屋。
艺员对上层稍有不敬，就会遭到雪藏，刘德华就深受其害。”
烂片垒出一阶天梯
吴镇宇并不比他的前辈混得好多少。
在车站等车的日子，也曾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几乎将他的耐心和志气消磨干净。
“接过三级片，拍最烂的电视剧和电影，只为讨一点钱维持生活。”
在电视台跑龙套跑不下去，吴镇宇辗转去电影片场，接着跑。
演过几个电影配角，已经有导演跑过来，拍着吴镇宇的肩膀夸他演龙套演得好：“你的眼神真的好贱！够奸又够贱，我给你安排一个混混的角色演吧！记住一定还要这么贱……”
开始几次听这话，吴镇宇心里满是厌恶，后来，却渐渐想通了。
“既然出生贫贱，干吗还要装清高，怕演贱人角色？！有观众肯掏钱看烂片，自然要有演员来演，周润发不肯，梁朝伟不肯，吴镇宇肯。小制作动作片，打打打，杀杀杀，多么热闹的粗糙……”
一踏入反派的路，吴镇宇再不能回头。从小奸人，一直演到《无间道II》的大坏蛋。
“拍这些电影，我已经不是为了积累经验，也不是为了赚钱，我想赢得一份‘尊重’。我想告诉后来所有的演员，一个人也可以演烂片演到影帝的位置！”
跑龙套，谁知道会不会红
龙套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角色。
没有名字，没有表情，没有台词，却不一定没有未来。
就好像1976年的《红楼梦》，周润发在给伍卫国跑龙套；1980年《上海滩》，黄日华给周润发跑龙套；1983年，已经轮到周星驰给黄日华跑龙套了……
谁又知道，今年的龙套，明年会不会一炮而红。
周星驰龙套角色：宋兵乙和倒霉鬼
83版《射雕英雄传》，可谓是龙套阵容最“鼎盛”的一部电视剧。周星驰当时演了一个半夜截住杨铁心的宋兵乙，和一个被梅超风“练习爪子”的倒霉蛋，一回头就被抓死了。
除此之外，刘嘉玲在戏里演华筝的侍女；刘青云演个小门岗；黄秋生是年轻的道士；欧阳震华则是陆乘风山庄里的一个家丁头目；汤镇宗出现过一次，演丐帮弟子。
吴启华龙套角色：天地会弟子
《鹿鼎记》中，吴启华和陶大宇是一对天地会弟子。他们负责把韦香主引到天地会青木堂的分舵中。
欧阳震华龙套角色：和尚
同样在《鹿鼎记》里，欧阳震华是清凉寺的一个小和尚，没说过一句话。
古天乐龙套角色：负心男友
在无线的电视剧《老师早上好》中，主演是当红小生黎明。但戏中黎明妹妹的男朋友，却是古天乐。他一张雪白的面孔，十分适合这个陈世美角色。
金城武龙套角色：领袖
金城武19岁那年，曾经在杜琪峰执导的《东方三侠》中出现，没几分钟就死了。从头到尾脸上蒙一层白纱，没出过正脸。
阿Sa龙套角色：学生妹
在吴镇宇自编自导的一部闹剧《自从他来了》中，有很多学生演员。其中一个就是如今Twins的成员阿Sa。当时阿Sa只有4个镜头3句台词而已。
古巨基龙套角色：跑堂
周星驰的《破坏之王》。荣记冰室是周星星工作的地方，里面一个跑堂的就是古巨基，镜头不多，也不出彩。后来，有一票人被卡车撞死，古巨基又露了一次面，在镜头的最前端，占据大半个镜头呢！(文/本报记者徐文瀚 摄影 /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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