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加丽 田小童/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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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我经历的‘人体写真风波’是对心路的考验，遭遇腰椎骨折是对意志的考验，再加上官司，这些事儿一年我全摊上了。在这个年龄能经历这么多事，幸与不幸都是一笔财富。这一年我仿佛活了半辈子，它让我学会勇敢面对生活……”

　　也许是机缘巧合，再次见到汤加丽正好时隔一年。去年采访她时还没有人知道汤加丽，那时我是因为她的勇气而想面对她的。一年后的今天，汤加丽绝对是一个热点人物，缘 由就是她拍的那本备受争议的“人体艺术写真”。出乎我意料的是，面前的汤加丽跟一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分别。一张白皙的脸未施粉黛，马尾高高束起，并不时尚还有一点保守的高领毛衣，搭配一条仔裤，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有一个不同，就是加丽的表达能力明显比去年提高很多。

　　“我的‘名’是打引号的”

　　2003年对你来说是不平静的一年吧！现在的心情跟一年前有什么变化？

　　从非常激动到渐趋平静吧！当时对未来的估计不足，根本没有想到拍一本人体写真会掀起轩然大波。我一直没把它当成一件特别大的事情，只是觉得做了一件事而已。我以为大家对此的反应都会很平静，还曾担心会没有人喝彩，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响。之前从来没想过要面对这么多的事，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是在非常顺利的环境下走过来的，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压力。这一年对我真的是很不平静的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从刚开始的心智还不成熟到学会了勇敢和坚强。做一个新时代的新女性，这是对我自己的一个新要求。

　　听说最初面对网上、媒体的指责和非议，你通常是以泪洗面？

　　是啊！当时很尴尬，有人说汤加丽你既然哭过、后悔了，为什么又去签名售书，分明就是炒作。其实我是签售在前，对媒体说后悔在最后。如果说一个女孩子面对这么大的压力不哭，不后悔肯定是撒谎，这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其实我只在王府井书店做过一次签售，接受媒体采访也只在最初的一个星期，但是外界以为汤加丽一直在不停地做访问。最可笑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很多媒体根本没有采访我，竟然模仿我的语气杜撰出汤加丽的答记者问。

　　那段时间你到底在做什么？

　　就是在家里躲着，整天关上门，关上窗户，然后看电视，听音乐，看书，写日记，到晚上的时候出去散散步。虽然我把耳朵堵上，心关上，把整个人都封闭起来，但其实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因为看电视、听音乐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自己。

　　那时候会有意识地上网吗？

　　上网的时候是忐忑不安的，哪天上网如果没看到我的消息，就特别高兴。

　　你说你曾经对媒体说“后悔了”，后悔拍了“写真集”？

　　是，我后悔自己拍写真，就不应该有“青春不留白”的想法，不应该有任何的突破，应该守规矩，去过那种平静的、正常的生活。我后悔的直接反应就是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接过一部戏，一个广告，还放弃了一些去国外发展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一是我自己没有调整好，出去拍戏的话是对制片方、导演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另一方面纯粹是消极对抗，很多人不是说我拍写真集纯粹为了出名、挣钱吗？那我不去演戏，不去挣钱好了。当时就是想刻意跟商业划清界限，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太幼稚了。别人认定了你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你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了。

　　“什么都不想做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大概有半年的时间，然后下定决心去恢复。“非典”时期让我彻底静下了心。六月份以后，我决定走出来了，开始拍摄我的第二本写真集。这个时候我的心态已经平复了，希望投身到生活中去，觉得生活不过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不能再消沉下去了。

　　去年我采访你的时候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汤加丽，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而且在许多网站上都能调出有关汤加丽的数百条新闻。这一年你是不是真切体会到“成名”的滋味？

　　这个“名”应该打引号，我的成名不是一帆风顺的，不像别人可以很享受那种成名的感觉。我的心情很复杂，“名”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感觉无所适从，很苦涩，很尴尬，也很无奈。最有意思的是在某网站的热门搜索上，前段时间是“台独”排在第一位，汤加丽排在第二位；现在是艾滋病排在第一，汤加丽排在第二。这种结果让我觉得很好笑，很荒唐。据说某时尚杂志评选的十大个性模特我也榜上有名，其实我并不是专业模特。

　　有人说汤加丽是“一脱成名”？

　　我也听过很多这样的说法，比如有人认为拍裸照是我成名的捷径，我承认我的名声和这本写真集有直接关系，但是绝对不能说任何人都能一脱成名。客观地讲，各方面条件都比我强上千百倍的女孩，应该大有人在，但为什么一年过去了，还没有人跟进，我想由此可见，这将会面临怎样的困难和压力，不是局外人能够想像的。

　　父亲很难接受女儿的“大逆不道”

　　上次你说过出拍写真集的事一直瞒着父亲，母亲和哥嫂都知道一些，父亲一直没发现吗？

　　开始他一直不知道，因为我哥和我妈把有关的报纸都封锁了。我爸是去朋友家做客的时候，偶尔翻报纸看到的，而且那个报纸上的还是篇负面报道。他看了之后赶紧把报纸藏起来，害怕被别人看到。然后回家小声跟我妈说，“我告诉你一个事情，你千万不要激动。”其实我妈已经知道了，等于我爸是最后知道的这件事，为此他特别伤心，特别失落。因为他是最疼我的，从小到大我都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没想到自己的乖乖女做了一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觉得别人家的女孩子做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就接受不了。当时他就情绪很激动地打电话质问我：“有件事你得坦白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我半天没开口说话，他就“啪”地把电话摔了，这之后一个多月没跟我说话。其实父亲的反应跟大多数人的反应是一样的，先反对，再去看，可能看完了会有变化。有的嘴硬还反对，有的嘴软了就不说话了，有的可能在心里就倒戈了。

　　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和父亲的沟通有所缓和？

　　多亏了我的一个朋友，他通过这本书认识了我，打电话到团里联系到我，后来见面了。我把我的情况和他说了，他看我痛苦的样子很心疼。他有过当兵的经历，和我父母的资历差不多，也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他那时正好要到江苏出差，就特意从南京开车到合肥去我家跑了一趟劝我爸。他说话很有水平的，算是做通了我爸的一点工作。在爸爸看来既然文化界的一个老领导都接受了女儿的行为，也许女儿做的不是一件特别坏的事情。

　　爸爸接受的方式是什么？

　　打电话啦。但他很少打给我，只是我打电话回去他不会回避了，还会问上几句如身体怎么样了的话，但我们一直没有正面谈这个事。

　　妈妈怎么评价你的“写真集”，她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吗？

　　我妈比较尊重我的想法，我能和她沟通，她看过我的一些照片，觉得我这么做尚可，没有太多的评价。有的照片她还是满喜欢的，标准就是那些照片都有些遮挡。她也说“为什么一定要拍这个啊！你就不能拍点别的，哪怕穿三点呢！”不过她是个很开明的人，她希望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听说我在拍第二本写真集，她笑言“你就破罐破摔吧！”我也乘机对她说“我爸的工作就交给你了！”(笑)

　　“拍第二本写真集是有备而来”

　　既然为第一本写真集承受了那么大压力和非议，为什么还要拍第二本呢？

　　是《读者》上的一篇文章带给我的动力，那篇文章写的是美国一个著名的女记者怎么走上记者之路的，她说她妹妹报了一个记者的学习班，然后觉得无聊不去了，家里又不想浪费了这个报名费，就让她去读这个班，然后她就热爱上了记者这个行业……这就是说选择职业不是一开始就能找到一个让你喜欢一辈子的，其实这跟大多数人的心态是一样的，通常对一件事一开始是排斥、消极然后慢慢认识、了解到热爱，这是一个必要的过程。人的心态是不断变化的，我拍写真集的想法也是一样，可能一开始有点退缩，但是随着思想的成熟，就会去深入地了解和热爱。我觉得人不能一天到晚的哭，还要有笑的时候，还要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新的写真集相比以前有什么突破？

　　这本写真集拍了三个多月，基本上还是延续了以前的唯美风格，只是场景、影调有不同。我要吸取第一本的教训，不能说太多，也不能自己有过多的主观评论，还是等出来了让读者去说吧！

　　据说你拍第一本写真的状态非常随意，第二本应该是有备而来，心态明显不同吧？

　　的确拍第一本的时候纯粹是为了好玩，根本没想到是怎么回事，感觉自己是被推到那个位置上去的，像是做着一个无关自己的游戏，完全处在一个旁观者的状态。拍摄第二本时心态应该有所调整吧！这次很自觉，因为在拍摄之前跟各方面都有很好的沟通，很慎重的，包括法律上的细节。因此没有了障碍，这次是有备而来，不像上次那样仓促上阵。而且制作班底全都是女性，都是好朋友，嘻嘻哈哈地就拍完了，氛围非常轻松。

　　拍第二本写真的过程，父母给过你意见吗？

　　他们还不太清楚，我说我很忙，他们也不问我干吗，而且毕竟住在不同的城市，太远了他们也管不了我。他们可以提出意见，但最终的想法是我的，按他们说的“翅膀硬了！早知道这样就不放我来北京了！”

　　“面临生死考验我没有掉一滴眼泪”

　　拍摄第二本写真的过程中，你的思想还有起伏吗？

　　没有了，我当时心情很平静，甚至当我被马摔下来，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我的心情也很平静。(怎么受的伤？)那是9月8号下午，我在拍第二本写真集的最后一张照片，当时用于拍摄的那匹白马是名贵的跑马，特别爱动。别的马一跑，它也就跑起来了。我当时也比较大意。它跑起来我不敢叫，怕把马惊着了，吓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眼看它跑得越来越快，我就想赶紧下来，然后就从后面摔下来，当时我就休克了。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我醒了，醒了之后我至少问了30遍，“我怎么了？我从马上摔下来了吗？马跑了吗？”当时人都傻了。晚上片子出来被确诊为腰椎骨折，我问医生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还能跳舞吗？”医生当时回答得很含糊。但是医生告诉我家里人的原话是“有可能终生瘫痪，生不如死。”

　　在医院住了多久？

　　没有住院，医生要求我回家躺着静养。因为腰部不能打石膏，手术也不安全，只能静养。当时给我开了一些止疼的药，听说那些药伤脑子，我就没吃。我有一个笨理——本来就不聪明，不能再伤脑子了。

　　当时肉体的痛对你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我突然觉得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腰像断了似的。刚好第二天有朋友来看我，家里没人，我只得挣扎着起来给他们开门。我记得我是扶着墙一点点爬过去的，后来医生说这一站可能就会导致终身瘫痪。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我完全躺在床上，生活都不能自理。洗澡、吃饭、大小便全都要别人来帮忙，连翻身也得靠别人。当时我妈妈特意从合肥过来照顾我。对我来说之前的压力是一种精神打击，现在的伤痛则是一种生死考验。

　　对即将面临的“终身瘫痪”的后果恐惧过吗？

　　刚被摔的那一刻觉得很恐怖，但真的来了也就坦然面对了。我躺在床上这一个半月，从来没有哭过。当时也想到过最坏的结果就是终身残废，但我总觉得我是没有问题的，我可以一天天地站起来。我始终抱着这样的信念，我觉得我不会有事的，毕竟我学了那么多年的舞蹈，身体的协调性很好，应该能很快恢复。(实际用了多长时间能活动了？)一个月能下地，六周之后我就下楼了，八周之后开始自由活动。我还记得第一次下地的感觉，仿佛人在空中飘，看什么都有一种惊喜，厨房、卫生间，我都整整一个月没有看见过了。在我们家的阳台看外面的蓝天，突然觉得生活如此的美好。

　　经历了这种生死考验，是不是让你对很多事情都看开了？

　　我真的是看开了，这一年我经历的“写真集风波”是对心路的一个考验，“非典”是对人生的锤炼，被摔骨折是对意志的考验，这些考验这一年我全摊上了。在这个年龄能经历这么多事，幸与不幸都是一笔财富。这一年我仿佛活了半辈子。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比较脆弱，很爱哭的女孩儿，但在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我觉得自己挺坚强的。这也让我更加珍惜生命，学会了大度和宽容，同时比过去更勇敢了。不敢说我以后可以面对任何困难，至少多了一些勇气。

　　“为电影裸露要慎重再慎重”

　　听说这期间有很多人找你演戏，都是些什么样的角色？

　　各种各样的，我没有具体问就拒绝了，前半年我根本没心思拍，因为我还没有走出自己的心理阴影，所以对找上来的人会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像广告代言会有很优厚的报酬，“钱”就对你没有一点诱惑？有人说汤加丽拍人体写真不就是为了挣钱吗？

　　(加丽未言先笑，她没有直接回答我提出的问题)网上有一种评论说“汤加丽，你不是说拍写真为了艺术，那你为什么还要钱呢！”后来出版社的领导让我转告他们“‘文革’时期毛主席写语录都是有稿酬的。有劳有得，我为什么不能挣钱，我对此心安理得。”

　　无形中你成了“唐僧肉”， 似乎你接任何一部戏都有炒作的噱头，先是《福星高照》要告你毁约，接着又爆出你会在《隐私窗对窗》中有裸露镜头？

　　实际的情况是我刚准备拍《福星高照》就摔伤了，本来刚想开始投身生活，结果生活又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至于《隐私窗对窗》我现在跟导演谈僵了，事前他根本没有说有裸露的镜头，我后来还是从媒体上看到的。我当时特别生气，怎么能这么不尊重我呢！但在他看来接受剧本中任何要求是很正常的。我们现在一直就此在沟通，他的态度非常好，但我们僵持在一点，就是我希望他们明确注明我在这部戏里没有裸露镜头，但他们一直没有说法。

　　拍人体写真这种最大限度的裸露你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电影中的“裸露”呢？

　　电影毕竟是大众文化，负载了太多商业的东西，而书是纯艺术的。所以我的选择必须要慎重再慎重，我目前的心态还没有达到刀枪不入的境界。我刚刚签了一部电视剧《牡丹仙子》，我演女一号，他们一开始就公开声明没有裸露的镜头，这让我很感动，很欣慰。因为他们没有用裸露来炒作，他们看中的是我的才华，我的舞蹈，我觉得这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听说第一本写真集的摄影师正在跟你打官司，曾经的合作伙伴将要对峙法庭，对你心情有影响吗？

　　我现在可以坦然地面对这件事。无论怎样，我很感激这位摄影师，是他让我认识并热爱上人体艺术，给我打开了另一扇艺术的大门。既然我已经被起诉了，在法庭上我会说出事实的。明年我还想出一本书，记录下这两次拍摄我真实的心路历程和对所做所为的反思。

　　你拍第一本写真的初衷是“为了青春不留白”，现在工作的动力是什么？

　　现在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对得起支持我和鼓励我的人。既然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得往前冲。如果往下走，你也就完蛋了。那时在我面临巨大压力的时候，我几乎要疯了，要崩溃了，我能体会到精神病患者在崩溃一刹那的感觉，如果那时我继续钻牛角尖我这辈子就完了。以前我很向往安逸舒适的生活，现在觉得一个人如果碌碌无为是很可怕的，只有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才能让人生更有价值，人也会更加充实，有活力。

　　现在走在街上会有人认出你来吗？

　　没有，生活中我也不怎么出门，即使走在大街上我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我本人的形象跟写真集相比差别很大，很多人看完了都不知道我到底长什么样。我自己有时候也怀疑，这个是我吗？有一次特别夸张，我去“亿客隆”买东西，当时是冬天，天气很冷，我还戴着大口罩。在收款台付款的时候，我发现前面一个男士的钱包里居然放着我的照片，就是第一本写真集封面的那张照片。我当时吓了一跳，眼睛都直了，第一反应就是放下东西跑了，生怕人家认出我来。

　　如果让你对那些想步你后尘拍人体写真的女孩说句话，你有什么忠告？

　　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不是说裸露的就是艺术，不是一脱就能成名。

　　-采访手记：

　　见了现实生活中的汤加丽，你会觉得网上的她仿佛被“妖魔化”了。试想一个被视为“一脱成名”的女人一定是那种外向、性感和前卫的。

　　但眼前的汤加丽绝对是一个娇柔、清秀的女孩儿，就是那种一看就是“练”过的女孩儿。汤加丽曾经练了数年体操，又在舞蹈学院学了四年舞蹈。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个“资本”。

　　汤加丽一直很钟爱她的舞蹈，受伤后她最关心的是自己“还能跳吗？”但未来她可能阔别她眷恋的舞台。我能感受到她由此而来的伤感。

　　上次见她，我就很感叹她的勇气，这次有增无减。因为在重重压力下，她又完成了第二本人体艺术写真。售价68元的一本写真卖了55000册，如她说并非谁都能“一脱成名”。

　　一年来经历了多重考验的汤加丽新的一年蓄势待发：2月计划拍摄电影《隐私窗对窗》、3月拍摄电视剧《女人不是水做的》、4月拍摄电视剧《牡丹仙子》……明年她还打算创办“汤加丽女子俱乐部”，出品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舞蹈健身服装。

　　汤加丽自认没什么“追求”，只要吃得好、睡得好就知足了。让众多为“减肥”苦恼的女孩羡艳的是“好吃”的汤加丽怎么吃都是一个颀长匀称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