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玫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娱乐图片
我拍戏这么多年,坚持每天都化淡妆。我不想当一个手里端着大茶缸子,披件军大衣,趿拉着鞋,大嗓门训人凶神恶煞的女导演
胡玫赶到采访地点时,距离约好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虽然,中间她的助手跑到咖啡厅替胡玫“请了假”,可胡玫气喘吁吁赶到时,歉意还是全写在了脸上,“还真是头一次这样。下次不能答应采访了,根本安排不过来。”迟到的原因,是回家换了衣服,化了妆,因
为要拍照。“这个年龄,不化妆已经没法儿看了。”这位以拍历史戏、宫廷政治戏闻名的女导演,妆容精致,笑意浅浅,语气轻柔。
胡玫认为别人说她不像女导演,是对她最好的称赞。她很强调自己的女性特质。
她的思维是跳跃的,正谈着作品和人生,猛地又提起某种饮料不能喝了,里面有防腐剂,北京出租车涨价了,汽油涨到10块了,“别买车了,真的,开不起。”
真实,谦逊,是她留给别人的典型印象,不急于表述,也不急于解释,常像小女孩般发问:“是真的吗?”然后说“哦”。和她合作过的蒋勤勤说,“女演员常常有自己的小私事和小细节,你以为她根本不在意,但她会在和你聊天时透露出她的敏感,让你诧异。在她身上,你丝毫看不出一个被剧组众多男性同化的传统女导演的影子。”
她习惯于不紧不慢地评价演员刚才的那段表演,告诉他们也许哪里还可以再好一些,哪句话还可以有更多意义可以表达。她也常不耐烦,因为对于演员来讲,多一层意思的表达并非总是很容易,况且有时他们并不觉得非要加进去另外那层意思。这时候,胡玫会以女性独有的敏感心思,说得你无法拒绝,末了,还会小声地跟你说,不用着急,咱们试试看,你能行的。因为那句“你能行的”,蒋勤勤常常心想,“一定要豁出去的”。
采访结束,咖啡厅里又来了一拨找胡玫谈新剧本的人,她像赶场,从这张桌子挪到了另一张桌子。
我选男演员绝对能选准
人物周刊:女性拍摄《忠诚》、《雍正王朝》、《汉武大帝》、《乔家大院》这样的片子,有什么优势吗?
胡玫:所有的人生在我的脑子里,都像是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演出来的。不管是男导演还是女导演,如果对社会、对国家麻木了,没感觉了,不思进取了,他(她)也就完蛋了,就不要再从事这个工种了。导演应该比演员更敏感,对各类人群社会心态的变化更感兴趣。我是一个好奇心特别强的人,从小就这样,在日常生活中,可能大家认为只有男性感兴趣的题材,我都有兴趣。平时上网,除了女性购物外,更大的兴趣是在国际国内政治新闻中。
人物周刊:关注大题材,是近几年的兴趣还是一直以来的想法?
胡玫:导演需要两部分的经验。一是阅读、心理和人生阅历上的准备;二是驾驭摄制组的能力。并不是说你有深厚的思想,你就可以驾驭摄制组,游刃有余地表达了。我年轻时怕拍大戏。现在想通了,脑子里有了,就要把它外化出来。这还包括你和你的合作者关系的处理能力,从事电影工作前10年,我的问题主要出在这上面,没这个能力。
当你能够驾轻就熟地运用摄影机这支笔去抒写了,这个时候,你才获得相对的自由,就是说,文字能够表述出来的情感、情绪、气氛,你都可以用摄影机表达了。年轻的时候,我没有这种自由。那时我认为“影视”这个载体特别有限,现在我认为可以实现,只要导演在中间做好翻译工作。
人物周刊:拍摄《雍正王朝》这样的机会,怎么会落到一个女导演的身上?
胡玫:读小说《雍正王朝》是在1997年春节,制片人刘文武找到我,带着二月河的《雍正皇帝》,那一年我是和“雍正”先生一起度过的,我感受到全新的传统中国政治精神的洗礼,感受、激动、感动和创作融为一体。看完这本书,我跑去雍和宫烧了一柱香。在雍正的寝室里,我感觉到雍正的磁场,我当时和“雍正”有一段很虔诚的对话。
制片人已经找了11个导演,而且都是大牌,我很自信地跟他说,中国只有我能拍好这个戏,他问为什么,我说我完全读懂了书里写的是什么。我说你不让我拍也没关系,因为我被拒绝得太多了,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样的作品,是不可多得的,我希望你慎重。可能是我挺真实的,他的胆量也特别大,最后,决定把这么大的投资交给我。
人物周刊:你的作品的风格,还是超出观众对一个女性导演的想象?
胡玫:性别差异可能是最本质的差异,有时候女人和男人的看法就是完全不同。有些男导演选女演员一选一个准,一造一个明星,可我就不行。我老怀疑自己选女演员选不好,老有人说我选女演员选得不合适,我老觉得冤枉,我真觉得她是最合适的,所以我怀疑我选女演员的角度出了问题。(笑)《乔家大院》的女演员干脆我就不选了,是摄像师和制片人选的。男演员是我选的,不是吹牛,我选男演员绝对能选准。
人物周刊:你的性格里有男人直率、强悍的一面?
胡玫:毫无疑问肯定有,而且强过一般男人。不说别的,长的戏下来一两年,男人都吃不消,但我会从头到尾在片场开玩笑,保持精神上的风度。拍戏是非常累的事,特别对导演而言,但如果不能让演员振奋精神,不能让他们觉得不是在打工,而是在干一番事业,那这个戏就没希望了。我觉得自己比一般的男人有韧性。
人物周刊 :观众能从《雍正王朝》、《汉武大帝》和《乔家大院》这样气势恢宏的大戏里看出导演怎样的精神特质呢?
胡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讲述方法。外人看来我有特殊的气质,不过是这些作品给大家留下这样的印象罢了。我拍摄的作品大都遵循“真善美”的原则,把电视作品比作一棵树,我不但栽树,还要研究这棵树的花、枝叶和土壤。对土壤的研究,似乎看起来就更有文化。
收视率是我的尊严
人物周刊:你的10年广告片导演的经历,对你的创作风格有什么影响?
胡玫:广告片不能传达创作者的最高级的创作思想,但它的确能训练你。你会本能问自己,观众喜欢这个剧本的框架吗?观众爱看吗?就是要关注市场。
人物周刊:要商业利益和收视率?
胡玫:收视率最重要,商业利益与我无关,但收视率是我的尊严。
人物周刊:作为一个成功女性,你认为什么样的赞美是最贴心的?
胡玫:女人最大的幸福是她能够拥有爱,有爱我就知足。只要在北京拍戏,无论多忙,我坚持每天回家。不就是一部戏吗?家才是你的一生。爱情和事业如果非要选一个,我选择爱情。我认为女人生命的价值不是政治,不是事业,而是爱。
我希望别人赞美我的作品,但在生活里,我愿意听到:她是导演?真不像!我刚入行时,列席过一个女导演座谈会。有位前辈女导演发言,她说她在拍戏现场,曾经一个多月没出过摄影棚,头发里能捏出虱子来。我当时吓死了。我拍戏这么多年,坚持每天都化淡妆。我不想当一个手里端着大茶缸子,披件军大衣,趿拉着鞋,大嗓门训人凶神恶煞的女导演。
我特别愿意加入爱美女人的行列,我会以此为荣。早晨起来不管多忙,我会抽空将该用的化妆品装进包里。我买化妆品向来都买最好的,跟着女演员买,她们买什么牌子,我也买什么牌子。到国外,我最爱逛的就是化妆品店。我愿意和女性形象设计师这样的朋友呆在一起,听着她们柔和的、絮絮叨叨的声音,很放松,能让我找回做女人的感觉。
人物周刊:你还会再拍电影吗?
胡玫:我一直想拍电影,每天也拿到不少剧本。但电影面临的票房问题很现实。国际上,票房总是认可大导演,我不是;国内票房靠投资方,可我看好的题材投资方看不上。(笑)现在我摸着拍电视剧的窍门了,觉得拍电视剧也挺好的,那么多老百姓围在电视机前看我的作品,议论剧中的主人公,让我很感动,也很享受。
“爱情和事业如果非要选一个,我选择爱情。”本刊记者 易立静 发自北京 图/娄林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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