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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人物志王全安:《白鹿原》不得不说的事(2)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2月18日18:43  新浪娱乐微博

 “拍电影这事儿,对我来说特别轻松”

  新浪娱乐:市场的发展,也是电影可以拍摄的外因吧。

  王全安:你说的这个很重要。《白鹿原》还有一个瓶颈,就是制片的类型。它耗费相当大的资金,就要考虑成本回收的问题。现在中国的电影市场,已经具备了这样的规模。我的野心是《白鹿原》在市场上能有一个很好的结果,同时还能保持住品质。

  新浪娱乐:拍摄资金好找吗?

  王全安:其实给我投资拍电影的人一直还都挺多。我在钱这个问题上,跟别的导演想得都不太一样,我觉得东西只要够好,就有人等你。

  《白鹿原》有多少人想投啊,所以我就是在筛选制片人。第一,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想从这里面拿东西,那就算了。你玩儿不了,气质不行;第二,有没有财力,因为毕竟《白鹿原》不是个纯商业的东西。所以就得找那种既有品位,又有实力的人。

  后来找到张小可,我们俩十年前就认识,他给我一个很小的东西投资。他说,我不是投给这个片子的,是投给你这个人的,我希望你能成为中国最好的导演。他让我保证电影的品质,很健康、单纯地往前走,他有这个抱负。

  新浪娱乐:这哥们儿干什么的?

  王全安:他是陕西旅游的老总,在陕西也算是个人物。我们说定了,第一,要品质;第二,控制成本;第三,回收资金。他反复对我说,品质第一,要不然咱们交不出去,第二才是片子的回收,有点儿损失都能承受。

  新浪娱乐:拍摄过程顺利吗?

  王全安:拍电影这事儿对我来说好像特别轻松。导演其实像交警,主要是判断。而且第一部戏开始,我就参与制片的工作,我觉得我也特别合适。

  新浪娱乐:每部戏你都是制片。

  王全安:其实我是为了保有自由,而且别人制片,很难与你站在一个方向上。制片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把钱花在刀刃上。我自己做,也许一百万就能拍出四百万的电影。

  我是一个喜欢化繁为简的人,发布的指令尽可能是最简单的方法。比如说亲女演员的脸,你有障碍,我就告诉你,觉得是亲茶壶就好了。

  新浪娱乐:这个电影中有不少大场面,需要调动的群众演员也很多。以前你有类似的经验吗?

  王全安:《惊蛰》有过,但我们当时是用偷拍的办法,但是起到了人头攒动的效果。当然《白鹿原》是另外一种概念,这些场面对于整个制片班底和导演,尤其副导演的班底,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有一次突然下雪,我就跟他们讲,给什么就吃什么。在凌晨,我们用几个小时,调动了800人左右的群众演员。

  “改编小说是九死一生,但我跳出来了”

  新浪娱乐:有一种说法,一流的小说是很难改编成优秀电影的。而《白鹿原》就是公认的一流小说,你有这方面的担心吗?

  王全安:是的,优秀的小说,在整个世界这个范围来看,(改编)没几个成的,改编就是九死一生,但我觉得很愉悦,难度决定了高度。《白鹿原》就像陷阱,必须跳进去,在里面成活以后再跳出来。

  第一次拍之前,我找陈忠实吃饭。他对我说,这个小说简单讲就是,当我们延续了几千年的东西崩塌以后,其实再没有找到方向。西方的体制取代了我们原来的体制,但是里面的内容我们并没有及时获取,核心是空的。

  近代的文化一直建立在否定基础上,以否定自己为深度。但是在文化上带来很大的问题,就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活着了,我们经历了极端的政治,要通过精神解决一切问题,行不通以后又往回转,现在整个到了极端的物质,只认钱了。肉体挺享受的,但是精神往哪放呢?

  电影《白鹿原》跟小说《白鹿原》的差异就在于,电影是站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内谈的,每一种努力的方向,都是中国人自己的一种挣扎,它是平等的。你对这里面人的行为,有一个更大的宽容,更大的谅解。

  新浪娱乐:《白鹿原》对于情欲方面的描写非常直白。你在拍的时候,有想过用两种方法来应付审查吗?这一种不行,再用另一种。

  王全安:没有,我觉得最好的方法永远只是一种。我还是比较喜欢含蓄的、有美感、恰到好处的表达,因为我们不是要视觉上的冲击,而是对人物心灵的震撼。《白鹿原》人物的情欲、情感,对全剧的支撑是很重要的,但一定不能脏。这种表达,要有戏剧的强度支撑,一定不能停留在表面的感官刺激上,要用想象力、创造力来达到这个强度。《白鹿原》的情欲就几场戏,每一场必须有特点,必须注入个性,每一场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的心很痛,但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新浪娱乐:电影拍完之后,第一次定剪是五个小时,作为要进院线的片子,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王全安:我拍的时候,没有太多想长度的问题,要那么想就完了。

  新浪娱乐:中国这么想的导演多吗?

  王全安:我不太清楚,反正我遇到很多都来这么跟我谈的制片人。我说,你不要谈这个问题,更难的还是电影。

  我们刚才谈到情欲戏和暴力戏,其实与电影局之间有一致的地方,就是怎样有得体的表达。导演被制片人、被审查制约,未必是坏事,它会激发你的创造性。《白鹿原》之所以在审查上会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觉得不完全跟内容有关系。第一,这本小说太著名了,大家对于这部注定要产生巨大影响的作品有一种忐忑和不安。第二,电影局想保护这部电影,他们希望能不能稍微往后再放一放,尽量保证完整性。

  面临这样一个(电影被删减)情况,对导演来讲肯定是伤心的,因为牵扯到完整性,牵扯到力度,但我也没有那么大的痛苦,因为创造出来毕竟是最重要的,它已经在那儿了。如果时代更宽松,它也依然还会完整,这是我的期待。

  新浪娱乐:最初《白鹿原》公布的片长是五个小时,从300分钟到220分钟,这段长度的调整,你有怎样的考虑?

  王全安:我尽可能按照预计的拍,洋洋洒洒拍完以后,发现电影确实有它的格局,300分钟基本上是面面俱到了。但老百姓看电影的习惯,应该是接近三个小时,再往后脑子都有点儿蒙了。从主观上讲,我也愿意让节奏调整一点,让内容变得更密。我个人还是更偏爱220分钟的版本,我觉得是两方面都兼顾。我和发行方面的人谈,他们一开始强调长度的问题,因为这个东西是很残酷的,人家一个半小时放一部电影,你三个半小时放一部电影,剧场一天就损失一半时间,这是个现实的问题。

  但他们看完以后又反过来了,表示电影确实没法剪,否则损失太大了。其实我个人对于删减倒是没有那么排斥,没有那么迷恋。但我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性,让《白鹿原》成为一个新的例子,也许《白鹿原》就适合这么看。

  后来又修改和删减,对我来说就有点儿问题了,我觉得跨过了我的底线。虽然我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一个不够特别自信的状态,是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但是《白鹿原》在三小时到两个多小时的部分,损害是比较大的。

  柏林电影节中国电影只有一部《白鹿原》竞赛,这儿就像在前线似的,但我不愿意谈(删减)这个事情,因为评委、观众不会体谅你。目前的这个状况,我们还是要尽量地去表达这种得体,让人能够看出电影的品质。发布会上,我说这部电影其实有四分力,也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但是作为导演,我自己的心很痛,但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把《白鹿原》推向前台,就是时代的尺度”

  新浪娱乐:制作完成,《白鹿原》送审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王全安:送审主要还是制片人在跟他们来回碰,传达下来什么东西,我从中进行权衡。中国的审查制度,不是整体上大家看到的感觉,这中间还是很丰富,很有层次,很不一样,很有变化的。我们面对的这么一个体制是不断往前慢慢发展的。体制的发展,可能较外国相对来说慢,但我们要不断地适应。而且因为《白鹿原》牵动的东西比较大……

  新浪娱乐:牵动了什么东西?

  王全安:牵动了方方面面的人。很多人都对小说紧张,对小说有很多的想象。这就是整个中国电影的状态,其实在中间参与的人都是在做努力,在往前走,《白鹿原》能够到柏林参赛,确实是一种进步,其实我内心非常感慨,它也是我们获得自信的进展。

  新浪娱乐:现在我们的审查是更开放了吗?

  王全安:以前我们的顾忌还比较清晰,现在比较模糊,不知道应该注意到什么方面,或者在什么方面做调整,你猜不准了,有这种困扰。在这方面,拍电影的人比过去更困难。像冯小刚导演,他也有这种感觉,他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来做,你给我指定一个范围也行,我在这个范围内确定,但是没有,这是最困难的。

  新浪娱乐:《白鹿原》从220分钟到185分钟,再到现在的160多分钟,重点在哪些方面有调整呢?

  王全安:具体的还不好说,我也不能说。

  新浪娱乐:柏林电影节官网上的剧照,就是成泰燊饰演的白孝文穿军装坐着,但这个镜头电影里就没有……

  王全安:柏林放映的版本后面缺了20多分钟的内容,这个内容主要是关于白孝文的。这个人物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以后,起义参加共产党,然后跟着打日本人。回来以后,他就当了滋水县长。当了县长以后,父亲白嘉轩就来问他能不能免黑娃一死,但黑娃是土匪,身上有命案,但白孝文说得很清楚,杀人必须偿命。还有就是父亲请求白孝文,能够在有空的时候回家娶个妻子,因为他以前那个妻子饿死了,白家希望能够传宗接代。

  新浪娱乐:这还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

  王全安:白嘉轩只求儿子一件事儿,就是传后,要不然他死了以后,该怎么向祖宗交待。白孝文就说,你该怎么交待就怎么交待……后来白孝文就给黑娃买了一包冰糖,送到那个监狱里头去了,黑娃一看到冰糖以后,就知道吃了冰糖,就该上路了……

  新浪娱乐:跟之前小时候的情节有一个呼应。

  王全安:原来在剧作里,最重要的就是伏笔。没有这个的话,前面的伏笔整个就瓦解了,就成为了一个随意的情节。其实它是很有力度的。

  新浪娱乐:你说的这些,似乎没什么问题啊。

  王全安:这就跟情欲戏是一个道理,可能这个里面的情欲戏,连电视剧里都不如,我也不认为会有任何意义上的问题。白孝文作为一个已经建功立业、身经百战的共产党官员,他做得所有的这些行为,都是出于人的感情。黑娃这种土匪杀人越货,被枪毙是很正常的。原来还有一个立意,白孝文已经承袭了白嘉轩的品质,历史又诡异地延续下去了,并没有被中断了,还是被继承了。就跟当年嘉轩守着祠堂,要维持某种道义一样。我有一个更大的东西在后头,这么一说你就明白了,这个电影的结尾,整体上是这样。

  新浪娱乐:哪方面对结尾这一块有比较大的意见?

  王全安:这个我真不了解。

  新浪娱乐:你也不了解?

  王全安:只是来自于制片人获得的通知。其实谈到导演的伤痛,我还是愿意接受现在这个状况。因为从作品角度的妥协,如果能够让大家看到这部电影,推到前面,那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尺度了,不是导演个人的行为,是整个社会的行为。

  现在我们用尽所有的努力,能达到的也就是160分钟的《白鹿原》,那我就希望随着进一步(审查)松驰,大家看到这部电影本来的面目,会感到其实这个里面没有我们担心的那种意图。

  我希望有一天,大家能够看到更完整的《白鹿原》。也许有一天,这种情况过去也都有过,那就是要等了。

  “我们过来如此不易,但依然向前”

  新浪娱乐:《白鹿原》小说是得过茅盾文学奖的,所有人都知道,也出版了,话剧、舞剧的白鹿原都已经公演,但电影为什么就有这样的问题呢?

  王全安:可能我们过去定义电影是一个宣传的工具,在被转化、剥离这层含义的时候,还不是那么清晰。我觉得这种东西在妥协中、融合中、碰撞中,一定要向前的。

  尽管《白鹿原》这样一部九死一生,最难拍的电影,跌跌撞撞过来,甚至波折到电影节,就正像这个电影里边所反映的一样,我们过来是如此的不容易,但是依然还在向前。

  新浪娱乐:电影节公布的片长是180多分钟,但实际放映的长度没有那么长,这中间也经历了很多波折吧……

  王全安:电影节拿到的版本,一开始还没那么长,主要是加了片头和片尾的字幕以后变成这样。我们最后来参赛的这个版本,是最后出来之前,经过又一次审查的结果。

  新浪娱乐:审完一遍,怎么还要审呢?

  王全安:走之前又有一些意见,应该是专家吧,又找了一些东西来看,然后不断地有意见汇过来……

  新浪娱乐:从公布竞赛片单到《白鹿原》在柏林上映,这中间的时间已经很短了。这么短的时间,又要经历一次审查和修改,专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王全安:我想他们有自己的出发点,这个东西我不能完全了解,现实就是这样。

  新浪娱乐:听说《图雅的婚事》上映前,也有人去找上面反映问题?

  王全安:中国好一点的电影,可能都会遭遇类似这样的挫折。

  新浪娱乐:都已经都准备好了,突然间来了这么一个要求,还要删还要改,你当时心里什么感觉?

  王全安:我当时挺悲壮的,如果我从作品的角度出发,我可以不来不参赛了。但是我又从更大的范围来考虑,我又必须来,算是委屈求全吧。我们不来,中国电影又打酱油了。

  《白鹿原》这样的片子拿到电影节上,我原来的感觉就是放一下就行了,我对它的力量还是比较自信的。现在我只能说,我还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争取。我们的电影还是挺困难的,这个是让我觉得有点儿自卑的地方,我们不应该这样,以我们现在的国力。

  《白鹿原》和《图雅的婚事》《团圆》完全不一样,它就像一份电影宣言,系统地讲述这个民族到底是什么样子。电影节竞赛的核心意义,是在于你来讲述自己的感情,讲述自己对世界,对生活的看法,如果这个是有智慧的,就可能得到一种认同。而不是说我们费尽心思去拿个什么奖,根儿上就把事弄错了。

  “我愿意等,愿意为电影而努力”

  新浪娱乐:电影要修改之后才能来电影节,跟电影节主席有沟通吗?

  王全安:我觉得主席最后还是非常认同这个作品的困境,按理说对电影节是非常困难做出这个决定的,也很不公平。就好像考试,我这样答题,才达到人家的标准,现在等于换了答卷。

  面对这种情况,他首先是感到很震惊。最后他表示能够理解这样的困境,其实这个话也不用今天来谈。但是我个人非常感谢他,毕竟中国电影依然还能站在这儿。

  新浪娱乐:你自己想到要退出吗?

  王全安:没有,因为这个时间上,各方面,在这种转换过程当中,都来不及了。

  新浪娱乐:只能硬着头皮来上?

  王全安:可以说是这个状态。就像是要撞上去似的,只能是这样了。这也是一种展示,我们其实可以做得更完整,但是已经是一个开始。如果说删减可能会对参赛电影的水准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损伤,那是我们的无奈,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无奈和局限,也是一种悲哀。

  新浪娱乐:回国之后,有没有可能继续沟通,,把这些拿掉的东西再找回来?

  王全安:我非常愿意接受你的想法,与其说是问题,不如说是愿望。也许需要一段时间,我都愿意等,我都愿意为这部电影而努力。

  新浪娱乐:投资方跟发行方等得起吗?

  王全安:在审查过程中,我最大的焦虑是制片人本身在经济上的焦虑。所以为什么说这个体制一定得改进,就是因为电影是商业行为。一亿多资金,没有特别明确的原因,拖延很长时间,意味着巨大的经济损失。制片人也是通过银行贷款来投资,每天欠银行的利息就三万。按电影局原来的规定,审查也是有时效性的,即使枪毙,得有一个答复啊。从这个层面上讲,也一定得有所变化,否则电影就变成了一个非常凶险莫测的行业。

  抛开意识形态不谈,抛开文化意义不谈,经济是一个很实在的东西。我同意妥协,去让《白鹿原》参加柏林电影节,根本的原因也是来自于我对制片人的内疚。

  新浪娱乐:投资有风险了,对于生意来讲不是好事儿……

  王全安:原来的审查制度还比较清晰,虽然有比较严格的地方,但是你知道什么地方严格,是有规定的。现在就感觉你不知道什么地方严格,希望中国电影能够迅速建立起明确的审查制度。从我这方面来讲,拍一部电影,实在是太辛苦、太累了。一部电影之外努力,比拍十部电影都辛苦,我也很疲惫。

  新浪娱乐:在中国目前重视商业回报的电影市场下,像《白鹿原》这样的电影,应该处在什么样的状态?

  王全安:在我们的电影格局里面应该有这种品质的电影存在,它的功能性不一样。这个就是电影行业整体上必须有的一部分,就像某种思考的上层部分。如果不是我,我也希望是别人拍出来,有这样的能力和才能,在世界各地来表达,并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这个是非常重要的。在整个战略的布局上,对电影来讲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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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sam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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