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那年蒋雯丽就因为《悬崖百合》赢得了“飞天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毕业那年她在《霸王别姬》中扮演小豆子妈，这个10分钟的角色令人对她的未来充满了期待。1994年日中合拍的电视剧《大地之子》在日本播出后，蒋雯丽被评为“日本公众最喜欢的女人”和“最好的妻子”。日本人兴奋地将她比作早年的明星八千草熏，此人年轻时曾被评选为“所有日本男人都愿选她做妻子的女性”。但蒋雯丽在国内的荣耀却要等到1999年，那部牵动人心的电视剧《牵手》在众多电视台轮番播出之后。最近，她的新片《刮痧》又成了传媒聚焦的亮点。

　　当初你看到这个本子的时候有什么感觉？你不认为通过一次误会来反映中西文化的冲突有点牵强吗？

　　蒋：我知道美国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之前我也听说过一个故事，说一对华裔夫妇给孩子洗澡时，孩子滑倒在浴缸里。他们赶紧将孩子抱到医院去检查。结果社会福利机构介入了这件事，他们认为家长有虐待孩子的倾向，以疏忽罪起诉了他们。当时这对夫妇倾家荡产打这场官司，华人社会也声援他们，大家都觉得他们很委屈。编剧王小平采访过这对夫妇，他想赋予这个故事更多的中国色彩，便用了刮痧这个细节。我认为用刮痧这个细节比较好。

　　你如何理解你和梁家辉扮演的这两个角色？如何理解他们的困境？

　　蒋：这个故事非常紧张，一开始就让人物卷入事件的漩涡中，本来很幸福的家庭，最后很悲惨，快要家破人亡了。就像真实事件中一样，人物的命运完全被事件牵着走。当有的记者问，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办时，我说，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发生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美国的法律我了解得不太详尽。在美国，就连请朋友吃饭都要小心，千万不要让他带孩子一起来，要是孩子在你家摔倒了，他就可以控告你，因为你们家怎么怎么了才让他孩子摔倒。法律定得太细了，让人感觉处处是陷阱，一不留神就陷进去了。

　　这是你出演过的最困难的角色吗？

　　蒋：不是。人物没那么难演，难的是原作中这个人物不够丰满，当时重心是在男主角和事件上。在圣路易斯第一次讨论剧本时，大家都觉得这个人物最弱，但那时已经开拍了，只好一边拍一边往里边添料，努力去完善她，丰富她。拍摄过程中，我跟导演和梁家辉一起想主意，小旅馆的细节就是我们一起聊出来的。

　　用英文念台词有问题吗？你觉得在大陆放映时，如果对白全部换成中文配音，会不会很别扭？

　　蒋：这部片子的原版中我的台词90%是英文。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跟用中文演戏有很大区别。这也是我当初接这部戏的动力之一，是一个挑战。现在已经配了一版全部中文的，我那部分是自己配的，梁家辉找了一个配音演员。但原先设置的中英文台词之间是有很多戏的，我和梁家辉之所以在家里说英文，是不想让爸爸知道，因为我们在讨论孩子的事，讨论这场官司。这种细微的感觉在改成全中文配音以后全都没有了。

　　有人说这完全是一部好莱坞化的片子。在某种意义上，好莱坞并不是一个褒义词。你会为这一点辩护吗？

　　蒋：我最初看剧本时也有同感，讨论剧本时我跟导演说，这是一部好莱坞的片子。但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中国电影应该学会吸收。好莱坞电影能占领全世界的市场，一定有它的道理，一定是因为它有被观众接受和欣赏的元素在里边。我们没必要一味说好莱坞不好。《刮痧》有好的故事结构，就有了观赏性，它同时又拥有文化底蕴，也就有了一定的深度，这不挺好的吗？

　　你自己看这部片子时，觉得最出彩的是哪些地方？

　　蒋：有几个地方很感动，比如在机场三代人告别，还有一场就是在小旅馆里，经历过这些磨难之后，许大同和妻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对骂，后来又拥抱在一起。夫妇俩被弄成这个样子！很酸楚。

　　能谈谈这次与梁家辉的合作吗？他在片场是个什么样的人？

　　蒋：梁家辉不仅戏演得好，艺德也特别好。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他很随和，经常在现场说一些滑稽的事逗大家笑。一些群众演员和临时演员不知道为什么要拍那么多遍，他就跑过去跟人家解释，跟人家道歉。

　　你最喜欢梁家辉的哪一部电影？能否评价一下他的演技？

　　蒋：梁家辉的电影我看得不是很多。第一部是李翰祥的《火烧圆明园》，他演咸丰皇帝。当时我很小，就觉得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清新，印象很深。后来又看了《情人》，很喜欢。这部电影对他来说比较困难，是语言上的问题。他从前演戏都是说广东话，这部戏他既要说英文又要说普通话。前段时间看《卧虎藏龙》，周润发已经很用心了，但说普通话还是挺困难。换了一般演员，这种语言上的牵制甚至会影响到身体的表达和演员的自信心。但我看了《刮痧》，发现梁家辉除了普通话有点别扭，其他都非常好，表演非常细腻。

　　香港演员大多是一部接一部地拍戏，你认为一年四季站在镜头面前，马不停蹄地拍戏，对演员会不会是一种伤害？

　　蒋：拍太多当然是一种伤害，尤其是几部戏同时套拍，你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热情和精力把每部戏都拍好。应该拍一部，停一下，让身体和感觉有一个调整和缓冲，别把自身的东西用完了。要有自己的生活。

　　说到电影人的生活，我想起两年前我采访张艺谋时他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们一部接一部地拍，早已经没有生活了。你认为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吗？

　　蒋：我觉得没生活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我希望有条件去演演话剧。同时我想作为普通人过正常的生活，这样才能丰富自己，给自己一些新鲜的感觉，再演戏时会站在不同的角度，对角色会有新的认识。

　　你很早就去了美国，为什么没选择在那边发展？

　　蒋：我一直没觉得我在美国。1994年没有特别好的片子，我就去美国学了一年英文，然后回来拍戏，拍完戏再去美国。我一直没有离开过中国。跟陈冲、邬君梅当时去闯好莱坞的心态不一样。1993年我姐姐去美国，我到机场去送她，她问我，你要不要来美国？我说我去那儿干什么？我是中国演员，我的土壤在国内。去那边演戏会有很多局限。

　　如果《刮痧》在国际影坛获得成功，你会去好莱坞发展吗？

　　蒋：如果他们找我拍戏，角色又不错，我会去尝试。

　　《牵手》非常轰动。你对夏晓雪这个人物怎么看？

　　蒋：晓雪这个人物融汇了现代女性身上的很多东西，很多人，包括我本人，都能从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一个成功的银幕(荧屏)形象能让很多人可以跟自己有一个对照，在这个角色身上找到自己的共同点。

　　能说说你和顾长卫的故事吗？

　　蒋：我很崇敬他。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做事非常认真。他从来不跟你侃艺术什么的。我觉得这是优点。记得我刚从电影学院出来，周围夸夸其谈的人特别多，我发现自己也有点夸夸其谈了。跟他认识以后，发现他从来不侃艺术，只是跟你说一些特别具体的事情，很实在。　　

　　回到美国的家里你会做什么呢？

　　蒋：做个好妻子，好好照顾他的生活。我不在家他总在外边吃饭。我一在他就能胖一点。

　　你觉得自己的五官哪一处最漂亮？

　　蒋：应该是眼睛吧。我的眼白有点蓝，眼球大，深黑的。额头也长得比较好。(笑)也有很多人说我牙齿长得好，这是遗传，得感谢我爸妈。

　　你是什么星座？

　　蒋：我是双子座，双重性格。王迪(著名音乐人)就开玩笑说：“长卫好幸福啊，他娶你一个等于娶了俩。”最初他们看我有时特文静，特淑女，有时又特别疯，完全判若两人，他们就纳闷这是怎么回事，一问才知道我是双子星座。 (南方周末记者 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