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向人间全是真
-----电视剧《我主沉浮》市长钱惠人扮演者吕凉访谈
吕凉艺术档案
吕凉，1957年出生于山东泰安，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国家一级演员，现任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艺术总监。话剧：《自烹》、《归来兮》、《股票的缘份》、《中国制造》、《留守女士》。电影：《城市假面舞会》、《嘿，哥们儿》、《请勿打扰》、《血色玫瑰》。电视剧：《家春秋》、《上海的早晨》、《婆婆媳妇小姑》、《世纪人生》、《家里比较烦》、《国家公诉》等。
(采访札记：初识吕凉是在位于北京马陵道的气象宾馆里，那是春天的一个往事。阳光从窗户射进室内的时候，我正伏案写着工作日记，写阳光的感觉，也写阳光般的心情。这时，电话响了，原来是住在楼下的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影视艺术中心的陆寅生副总经理打来的----他告诉我，上海的演员吕凉到了，让我下来一趟。匆忙下楼，推开房间的门，眼前的吕凉穿一件红色的外套，身材高挑，长相英俊，尽管一路旅途奔波，尽管疲倦劳累，脸上还写着笑意，是那种真诚的微笑，跟我印象中的吕凉差不多。于是，我带他去吃早饭，然后去房间休息。大约是中午时分，总制片人、艺术总监周梅森和编剧之一孙馨岳来宾馆看望吕凉，大家一起就餐，快乐地谈天说地论人生命运，虽说是一位颇有成就的著名演员，却一点架子也没有。荧屏上和舞台上的吕凉扮演的是性格不同、品性各异的形象，如《济公》的笑看人生，如《婆婆、媳妇和小姑》的无奈无助等等，而生活中的吕凉永远有一张笑咪咪的脸，给人阳光、空气和蓝天白云的感觉。洒向人间全是真，不是因为吕凉是一位圣人，而是说他是一位最真的朋友，真代表真诚，也寓意善良。
2003年秋天的时候，在湖南长沙举办的金鹰艺术节期间，我看到了做为获奖候选演员的高明和吕凉，我们热情的打了招呼，那天晚上的长沙在喧嚷的晚会中宣布了获奖演员的名单，高明获奖了，吕凉没有如愿捧杯。深夜时分，我给吕凉打电话，本想安慰吕凉，却无从说起，但我分明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山东汉子的豪迈之歌。转年秋天，我们在上海的剧组驻地又一次见面了，走廊里，传来了吕凉的笑声和真诚的握手。前不久，江苏记者团来组里采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我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给吕凉预约一下明天的采访时间，但看看表，感觉时间太晚了，如果不预约，吕凉这么忙，要是安排了别的事情怎么办？考虑再三，我决定还是打电话。打手机时已经关机，只好给家里打电话，先是吕凉爱人宋忆宁老师接的电话，说吕凉正在看剧本。听说是剧组的事，宋老师催促吕凉接电话----哎，吕凉，是《我主沉浮》摄制组来的电话，快来接。听见话筒里传来吕凉的声音，哎，这就来。我在电话里对吕凉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吕凉说，没事。我正看剧本呢。唉，哥们，钱市长的台词真多啊。不背不行啊。
次日上午吕凉刚好没戏，但要在话剧中心开会，因为他还兼着艺术总监，我和他约好了采访时间，他说，那就十点半吧，在我们中心六楼见。谁知第二天上午十点，记者一行下到一楼，准备乘车出发时，开依维克汽车的司机小苏伸出了油污污的双手，不好意思地说，车坏了，打不着火，正在修。无可奈何中，只好紧急租了一辆面包车，记者、剧照摄影、扮演市长钱惠人私生女的演员施婷婷等九个人总算挤进了车厢。赶到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时候，吕凉已经接到了记者的电话，准时从会场出来，打开了六楼咖啡厅的门，引记者一行走进落座，他突然看到施婷婷也在记者的队伍中时，他乐了，高兴地说，哟，我的女儿也成了记者了啊。女儿施婷婷羞涩地一笑，算是回答爸爸的问题。吕凉拉着女儿的手，演起了剧中的父亲，亲热地说，来，女儿，就坐在爸爸身边，回头请记者给我们爷俩照个相。半个多小时后，记者采访结束准备走时，吕凉执意把大家送到楼下，并微笑着跟大家一一握手，送上汽车，他还热情地对司机说，哎，师傅，知道路吗？我告诉你。吕凉一直目送汽车远去，才转身上楼，继续他的会议。车内的一位女记者率先说出了心声，哎，吕凉就是这么讨人喜欢，怎么看怎么喜欢。男记者开始起哄?
蔷图薷懒顾懔恕E钦咛玖丝谄担幌妨耍思矣欣掀叛健3的谟质且黄ιT凇段抑鞒粮 肪缱椋懒钩税缪莶缓貌换档氖谐で萑说慕巧猓拱缪萘司缰行π堑慕巧话旆ǎ蠹叶枷不墩馕恍⊙劬Φ母缑恰＃?
一个名叫车墩的拍摄基地，正午的阳光下，记者坐在院子里美丽的凉亭下整理采访笔录，笑咪咪的吕凉从拍摄现场走了出来，记者还没开始提问，他自己先道出了开场白，哎，趁现在没开机，有什么问题你们就问吧，明天我的戏就要告一段落了。随便聊聊嘛。这一次的随便一聊，倒是让记者对吕凉给予的工作支持心存感激。
吕凉应记者的提问，介绍了一番自己的情况，然后开宗明义地说起了对角色的分析----我上大学之前，在山东泰安煤矿疗养院工作，那是70年代中期的事了，后来考上了上海戏剧学院，离开了山东，在上海工作并生活了许多年。这次在《我主沉浮》剧中演一个不好不坏的市长，一个非常有人情味的男人。我不同意把钱惠仁说成反面人物，我觉得那些犯了错误的干部非常值得同情，这些干部有的确实是坏蛋，有些他还真不是坏人，这个说到底又牵扯到我们的制度，我们改革当中的一些失误，这都不是个人造成的，是社会造成的。在钱惠仁身上我觉得某一部分是体现的比较深刻的，周梅森刻划的这个人物不是最大的主角，但却是最丰满、最可信、最真实的人物。记者在笔记本上记着吕凉说话的要点，热情的吕凉停了停，说，我是不是说的太快了点，记不下来了吧？好，我慢点打开话匣子。
对于钱惠人这个人物的理解，吕凉如是说------这个干部很可怜，从一个老百姓的角度来看这个干部也很可怜，他的能力和付出比那些老板或者其他方面的成功人士要多的多，然而他的日子却过的很差，他手中有权，有些人是利用了他手中的权利，但他毕竟为这座城市做了好事，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享受生活，他们比普通人的生活要拘谨的多，受限制的多，所以说我们现在看一个干部犯错误的时候，真的要看具体情况。当然法律是无情的，是正义的，犯了法就一定要受到制裁，但有时候他们是犯了罪，但他们真的是一个可怜的人，在钱惠仁的身上就有这种东西，他受到了惩罚。从古至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贪官，当然，哪种制度下都有贪官，但为什么我们这个制度里出现那么多的贪官？这是值得思考的问题。都是坏人吗？我看未必。很多人不是坏人，他确实为国家的振兴，为社会的发展，鞍前马后，流血流汗，拼尽了力。钱惠仁最后的结局是被“双规”了，是党内对干部的一种处罚方式，犯了法再送到法院判刑，这部戏里只写到他被“双规”。钱惠人非常聪明，他对经济、对金融非常了解，很多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明知道他是这么做的，也知道他犯法，但要查他却查不出来问题，你?
挥凶铮淦淞渴卿轮啊8母锟殴讨杏卸嗌偃朔复砦蟀。庵执砦笥惺闭娴乃挡磺宄芏嗳耸嵌苑扇狈θ鲜丁?
记者问吕凉，当初导演让你演《国家公诉》中市委书记唐朝阳这个角色出乎意料吗？这次让你演钱惠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吕凉笑了笑，说：当然出乎意料了。蒋导当时问我，为什么不愿意演其他的角色呢？其实，因为这几个角色与以往我扮演的角色相比有差别，但差别不大。蒋导说，肯定不是你说的这几个人物，再猜？那我说猜不着了。蒋导说，让你演市委书记唐朝阳。当时我一愣，我说，为什么让我演这个角色？蒋导说我具备这个潜质。一听这话，我心里感到很高兴。作为一个演员，希望在塑造人物形象的能力方面能够有更多的展示机会。在今天，许多人希望能走一条捷径，因为一个演员有很多局限性。导演说，你有这个潜力。我相信自己有这个潜力-----因为在舞台上，或距离现在比较远的年代里塑造的一些艺术作品中，也都扮演过相对比较正面的角色；而且从内心来讲，我也特别不愿意去重复过去的那些形象。可能年龄越大，越不愿演以前的那种角色。这一次在《我主沉浮》中我演一位市长形象，我倒觉得这个角色比唐朝阳更有活力，他首先是一个人，是一个有缺陷有优点的人。我喜欢演这个角色。
吕凉说起与斯琴高娃合作的过程时，非常兴奋，他说，高娃老师是一位有人格魅力的大姐。特别有凝聚力，给我们的感觉是特亲切，她总是护着我们，生活中就是一位好大姐。处处照顾我们，跟她在一起，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很多人说吕凉的性格中有双重性，他自己是如何认为的呢？
吕凉想了想，说，像我做节目的时候，很多年轻人都认为我是双重性格的人，事实上，人都有双重个性，我也是这样，无论在表演上，还是在生活中，我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幽默、诙谐的感觉，实际上人也不能都是嘻嘻哈哈的。我记得，当年演完济公以后，我就有比较大的体会，济公是一个戏剧化表现的人物，而且有些表现方法我不太能接受。有一天拍摄的时候，我身体不舒服，我站在一个很高的岩石上，身上披着破袈裟，剃个秃头，袈裟飘着，我是一脸的忧虑，因为生病，眉宇之间好象有一种焦虑，感觉这个时候好像才是济公，因为平时看到的济公都是手拿一把破扇子，轻轻一扇，一切烦恼都解决了，非常游刃有余，非常轻松地处理一些问题。其实我想不是这样的，其实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看到世上有这么多的苦难，他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去帮他们解决，但不能代表他内心就没有忧愁，实际上每个人再乐观，他还是会有忧愁的。
吕凉做为一个演员，如何在戏中表现自我呢？吕凉说，一位朋友对我说，你要把握好一部戏，演好一部戏就不错了，他还举了很多例子，说一个演员、一个气宇轩昂的演员，去扮演一个小偷什么的，肯定不如你演的得心应手，同样让你去扮演他那样的角色，你也要付出很多劳动，他说有近路为什么不去走，即使你不走，别人也会走。我也承认像我扮演唐朝阳扮演钱惠人这样的角色不是很多，所以我特别珍惜编剧和导演给我的机会，平心而论，我更喜欢我的舞台形象，因为舞台形象，自我意识更大一些，可以去尝试，去发挥，而屏幕上受限制比较大。我当主持人，我想是一种份外的工作，反正是做了，观众反映还马马虎虎，多些经历总是好的。
我们知道，吕凉在工作中还是一位领导，对于一个从事艺术的人来说，他愿意当领导还是更愿意当演员？为什么？
吕凉用一句简洁的话做了总结，做一个单纯的演员，好象是我最理想的职业。今后还是踏踏实实演戏。
记者问吕凉如何看待《我主沉浮》这部作品？他对这部作品有什么样的期望呢？为什么？
吕凉说，改革开放二十五年来，国家的形势一天比一天好，随着形势的发展，希望我们国家的法治建设进一步健全，我们也有特别的国情，特别是在情与法，权与法，理与法上还存在一种不正常不顺畅的一种关系，这是一种现实，而且现实生活中能够感受到这样一种真实，《我主沉浮》比《国家公诉》更有震撼人心的内容。这部作品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从实际上，都是真实的，我觉得无论看剧本，还是看小说都有一种感人至深的东西。
采访结束的时候，吕凉为记者的采访本签了名，还为本报读者题写出祝福的话。但他言犹未尽地说，不知道周梅森下一部戏打算怎么写，我希望把钱惠人写成一个有道德缺失的人，失掉了官职，却搞起了经济，他有本事，他想在这方面证实自己的能力，就犯一次错误，犯一回法，谁也查不出问题来，让人们意识到其实是制度的很多做法都是不对的，如果是那样有性格的人，我还演。中国的戏曲有脸谱化，老生应该是个什么样，花脸应该是个什么样，小丑应该是个什么样，正面人物、反面人物都是有固定形象的，但我觉得，可以改变。都说我适合演小人物，当然我也觉得我适合演小人物，但是我想试着演比小人物大一点的，稍微大一点的，不是太大的人物，稍微大点就行，尝试一下。蒋绍华导演让我在《国家公诉》里边演了一个市委书记唐朝阳，是一个有良知，有正义感的党的高级干部。演这样的角色在我的演艺生涯中是不多见的，所以，我很珍惜。这是我演过的现代戏中最大的人物，过去我演过都督，算是省部级干部，但那是古代戏，这次又演了一个有毛病的、有成绩的市长。
远处，制片部门来人了，催促吕凉化妆并换服装，准备拍摄。吕凉眯起了那一双特有招牌意义的小眼睛，露出了迷人的笑容，他站起身，向记者点点头--嘿，你们还别说，这个人物演的还真过瘾。(郑子 杨洁 邵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