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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这就是您当时的心理治疗?
康红雷:只能是这样,可能是我们走出来的唯一办法。
三联生活周刊:后来大家都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吗?
康红雷:不可能全走出来,起码轻了一点,一拍战争戏大家的那个眼神又出现了,原来根本没有。因为这个事故出现后我跟大家说,这事情谁也不能怪,论责任只有我有责任。其实从1949年到现在,我们中华民族把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个意识特别强烈地一代一代往下传。我上小学,有时候突然有警报拉响我们还趴在课桌边,双手交叉放在下面,张开嘴,防原子弹演习,上中学我们还有三角带使用这样的训练。但是现在哪有这样的训练?那个意外伤亡事件出现后,大家全部抓瞎。摄制组反映的事情,其实反映了一个大背景。我说担责任就是我来担,我们这个公司担责任。我们说这个话就必须承诺到底,对所有伤员负责到底,只要能治好,不惜一切代价,因为那时候你没有必要跟人家讨价还价。这方面花的钱我知道的就有820万,所有受伤的人和家属非常通情达理,不给摄制组找麻烦。
还有,好多演员都到了崩溃边缘,我们的化装组不叫化装组,我叫他们泥瓦装修工,脸上都是土块,不这样化装出不来效果。每天拍完戏,我都带演员到大浴池去,先洗了再回宾馆,结果一洗澡就把宾馆下水道给堵了。我说,只有今天的付出,你们才能有荧屏的形象,到时候看到自己的形象,这个形象这么好,你就要感谢那时候你坚持下来了。你相信这个团队,这么做是对的。但是话是这么说,他要天天这样化装,很多演员都很抵触。
三联生活周刊:172天,这么长一段时间把人圈在一块,人的那种心理承受能力肯定是有限的,当他们出现厌烦情绪,对拍戏有多大影响?
康红雷:肯定会有影响,但是那能怎么办?我说其实我跟你们一样,有了问题,换戏,换地方,比如我们一直在拍战争,没拍完,我们不拍完了,就换内景戏,换一个风和日丽、没有炸点的地方。后来我们住进昆明,换地方对于大家来说也是个不一样的刺激,你发现大家又好了。我就用这种方式让大家坚持了下来。我还有一个方式,让所有家属都来,男孩有女朋友的,女孩有男朋友的,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当家属、男朋友、女朋友来了,你再去看这个小伙子就不一样了,小姑娘也不一样了。所以我很主张摄制组,特别是拍摄周期超过三个月的摄制组,一定要请家属到现场,这样对大家有好处。要不咱们工作太繁重,你想一天十几个小时,如果在这方面没有家属的关怀,心里很难承受。
三联生活周刊:这些家属看到这种工作环境,是种什么感受?
康红雷: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他们开始对我更好了,知道我在工作现场,还说我很有魅力。我好像觉得曾经有过女孩子说: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是他的工作状态。你发现这是让他们感情磨合更好的机会。我听着很有意思,起码听着知道他们心里很高兴。然后他们觉得家属在旁边,他们的戏得演得更好。他们得表现出更真实的心理体验状态,那么对戏岂不更好?原来我是极力不主张任何家属来现场探望的,因为我原来拍戏很快,两个月,这个戏不一样。原来我从来不让媒体到现场,但这次不管哪个媒体、哪个朋友过来,都欢迎,我觉得这对他们都是一个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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