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拷问灵魂 导演：温暖胜过愤怒(组图)
导演滕华弢
《蜗居》记录了一个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里人的心态的变化
海藻和宋思明是剧中富有争议性的人
撰文/白郁虹
《蜗居》在北京热热闹闹地播出时，导演滕华弢已经扯开大旗，拉上人马，一路南下去厦门拍摄他的又一部、也是近期最后一部婚姻情感剧《瞧这一家子》。30多岁的滕华弢，至今单身，并且对婚姻有着本能的恐惧，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婚姻围城内外人群的高度关注和刻骨揭示以及深刻反省。从《双面胶》到《王贵与安娜》再到《蜗居》，滕华弢与搭档六六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社会话题，也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收视奇迹。2009年6月12日，年轻的滕华弢凭借《王贵与安娜》击败康洪雷、姜伟获得第15届白玉兰奖最佳导演奖，而他却告诉大家，《蜗居》才是他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
滕华弢的名字还与另一位名导滕文骥有关，作为中国第四代导演滕文骥的儿子，滕华弢顺理成章地成为中国电影新生代导演的一分子，但他很少对外炫耀自己名门之后的身份。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的他，希望用自己的能力打拼世界并由此赢得尊重。
《蜗居》：是记录而非揭露
记者：你曾说，《蜗居》就是由一个房子引发的血案，看似调侃，实则沉重不堪。
滕华弢：《蜗居》记录了一个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里人的心态的变化，它有很沉重的东西，但它的希望更多一些。就像宋思明说的，尽管当下可能更艰苦一点，或者让你生活压力大，但它到底充满了机会。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希望通过努力甚至不努力让生活变好，《蜗居》讲的就是一个选择的问题，你到底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去改变你的生活？
记者：剧中有不少令人撕心裂肺的情节，夫妻为一块钱起争执，钉子户为拆迁费死守房子，贪官与房地产商交易，贪官与情妇挥霍情感，社会阴暗面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让人看着有点绝望。
滕华弢：我们不是以此为目的的，《蜗居》只是讲述当今中国最普遍的一个故事。从房子说起，然后设置了两个从小城市来到中国最大城市的姐妹，大学毕业后想扎根在此，获得她们理想的生活，但之后她们碰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们没有想把哪个阴暗面抖出来给别人看，只是记录当下中国社会的一个现状，在这个现状里它是充满希望的，因为你的生活确实在变化过程中，而且是在变好的过程中，但是在前进中不能不看到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记者：你的每部剧都表现社会问题，引发争论和思考，这是你拍摄这些戏的原因之一吗？
滕华弢：我们没有想过什么社会问题，《双面胶》当时也是，表面看是婆媳关系，但讲的是现在社会中的各种矛盾冲突，就是从一个家庭写起，从婆媳关系的矛盾写起，其实它是两代人的文化冲突，也有南北方的巨大文化冲突。《蜗居》表现的也是从小城市到大城市的人的巨大心理落差和文化冲突，都是由冲突组成的一个个小故事。
生存：要自食其力 不要旁门左道
记者：为什么《双面胶》之后不马上拍《蜗居》？
而是选择了《王贵与安娜》，《蜗居》似乎与《双面胶》衔接得更好？
滕华弢：我们在《双面胶》没开机的时候就把《蜗居》的故事聊好了，《双面胶》没拍到一半时，六六的《蜗居》小说就写完了。当时我看完之后觉得是很好的故事，但我没想好怎么拍，我总觉得差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当时给六六最直观的理由是，刚拍了《双面胶》这样一部有社会争议的作品，不想马上再拍一个，我们希望用别的题材来转换一下。所以，就聊起她最早的作品《王贵与安娜》，那部小说原本不到八万字，我们觉得特别有意思，我和六六年龄相仿，我们当时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给自己父辈一个礼物，因为到我们三十多岁时，突然会觉得，爸妈以前告诉你的好多道理是对的，以前老觉得他们说的那些事都不对，反过来拿他们的婚姻爱情和我们现在的比较，会发现有特别大的区别，也特别好玩。所以，我们觉得应该做这种真正温馨浪漫的故事。《王贵》从小说到剧本花了非常大的精力，剧本我们俩写了十三个月，后来把她折磨得都快吐了，但这是一个很好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心灵得到温暖的过程。那个时候我也把《蜗居》的问题想明白了。我跟六六说，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一直没想通的问题，就是一个价值观的问题。其实《王贵》已经讲到这点，我觉得在中国称得上伟大的人其实就是像王贵与安娜这样的人，他们教育子女的方法是中国的传统价值观。目前社会高速发展，人们对经济过于渴求，把这些忽略了。所以，《蜗居》最重要的就是讲价值观的问题，表面看又是房子，又是生活艰难，又是郭海藻和一个贪官的所谓爱情故事，但最终说的是什么呢？还是说你应该靠自己的努力而不能靠旁门左道去改变生活。很多人都觉得海藻的命运太惨，认为他们如果不这样就会怎样，其实都是价值观的模糊，他们没有想明白当你一旦走上这条路，那个结果已经是注定的。
记者：是，海藻是个太有争议性的人，很多人希望能改变故事结尾，不要弄得那么惨。
滕华弢：她的确与人们简单想象的“小三”形象不太相同，她原本是单纯的女孩，也是一步步陷进去的，但她后来享受这种生活，那她的命运不可逆转地朝这个方向走下去。
所以，想明白这件事后，我跟六六说，从小说到剧本最大的两个人物改变，一个是郭海萍这个人物的丰满，在原小说里，姐姐主要是一开始在闹腾房子的事，等到郭海藻认识宋思明后，笔墨就不在她身上了。我们一定要把郭海萍的发展写清楚，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毕业生，在城市里失落，怀才不遇，钻牛角尖，为买房子跟老公吵架，甚至失去理智，但她还是抓到了机会，找到了方向，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生活，在城市里立足。这个脉络是剧本里很清楚的一个线索。我几乎是强行地让海清演这个人物，因为我觉得这个人物对《蜗居》整体来说非常重要，尤其最后她跟海藻的戏，我必须用我信任的演员。
还有一个改变就是宋太太，小说对宋太太的描写过于“黄脸婆”了，会让人觉得宋思明的出轨是顺理成章的事。做剧本时我跟六六说，我一定不会找一个像黄脸婆的人演宋太太，因为她跟宋思明的问题，不在于这个女人是否又老又丑，而是经过二十年的婚姻之后，两人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宋思明需要一个出口，类似海藻的出口，让他的经历和他拿到的权力、获得的金钱能够有一个炫耀的出口。
贪官与“小三”：下场让人反省
记者：宋思明是贪官，他的形象引起巨大争议，为什么会这么写一个反面角色？
滕华弢：为什么《蜗居》好看，我觉得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写的是人，不是脸谱化的概念，他能够身居高位，一定是有能力和人格魅力的人，这是到哪儿都能说得通的逻辑关系。其实他是有情有义的男人和他是一个犯法的人并不矛盾。我觉得对于观众而言，会从《蜗居》开始，慢慢地思考和转变，就是说你要去分辨一下，一个有情有义的对自己特别好的男人，如果他犯了法，这里所谓的爱情，就是反面教材的爱情，希望他们思考，如果你碰到了这样的情况，会不会走郭海藻这条路。
记者：也有人替妹妹叫屈，认为姐姐是踩着妹妹的肩膀改善生活，让妹妹过上了不正常的“小三”生活。
滕华弢：郭海萍也会有迷茫和不坚定的时候，妹妹找了这样一个人，通过这个人可以改变自己家的生活，她觉得好像无伤大雅。正常人都会有一些私心，她不是正义的化身，尽管她不认可妹妹的事，但她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全力阻止，但我为什么说海萍还是我们褒扬的持传统价值观的人，就是她还是坚持自我。比如老公苏淳被抓，她的老外学生对她不错，她完全有机会不管老公跟着老外，但她没有，她还是选择踏实过日子，用自己的努力改变生活，这已经够了。我们不是要写一个英雄式的人物，她能够预知所有的未来，能够看透所有的人生百态，能判断出宋思明就是一个大坏蛋，不是。
记者：当年电视剧《双面胶》的结尾改得相对温和，现在《蜗居》的结尾也做了改动，宋思明选择了自杀，海藻命运更惨，非常压抑，为什么这么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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