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3、4月间,央视男主持人“集体”离职潮让初春的荧屏有些“春寒料峭”,白燕升无意附和,却鬼使神差成了这一风潮的推手之一。一年过去了,委身香港卫视出任副台长一职,并以《香港故事》、《两会燕语》重返荧屏的他,与戏曲交集无多——除“燕歌行”演唱会且行且歌、剧协理事会沪上会友、豫剧节闭幕式穿针引线之外,白燕升代言梨园的时代已渐行渐远。如今,随着董卿请辞央视的捕风捉影,这一话题重又甚嚣尘上,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白燕升。
一年来,白燕升首度开口,所谓的辞职“内幕”只是遵从内心。对于公众津津乐道的高额“转会费”,他自嘲已过不惑的自己并无商业价值。央视戏曲频道至今依旧边缘,追戏、问戏的白燕升却借此赢得了一个主持人所能获得的荣耀。或许有人认为,他是多年扶持但起色不大的戏曲艺术为数不多的既得利益者,因此当他站在文人良知的制高点痛说梨园时,很多人唏嘘不解。对此,白燕升的解释是“爱之深、责之切,燕过必要留声”。如果说短暂的淡出是为了更持久地回归,那么白燕升一年来的转型正如其多年前自传的名字——冷门里,有戏。
没有谁怎么着你了,你怎么着谁了,就是一种看不见的对抗,你越出色、越孤单
北青报:一年来解读您从央视请辞的猜测很多,这所谓的“内幕”究竟是什么?前些年没有调任河南的原因又是什么?
白燕升:往事如烟,一切都过去了。
我不想抱怨,既不想抱怨体制,也不想抱怨某些领导、抱怨环境,从自身找原因吧。可能是我的想法太多,如果让干吗就干吗,不就相安无事了吗?表面上看,我是主动请辞,其实是迫不得已。没有谁怎么着你了,你怎么着谁了,没有这些矛盾,就是一种看不见的对抗,这个更可怕。世上最大的悲哀,很多人是因生于乱世,可于我来说,太过安稳繁华的现世却是孤独悲凉的原因所在。你越出色,越孤单。
我属于在编的央视正式员工,办理辞职时,要跑十几个部门去签字盖章。有些老领导是看着我进台的,道别的时候,有人问:“燕升,你都走了,怎么啦?!”听着这种关怀的语气,我内心很感动。当然,我觉得走是对的,人生要有清零的勇气,不能总想着失去了多少。我在央视20年得到了很多很多。
至于前两年调任河南一事,我想说,河南是我的福地,我和中原有缘。跟河南打了近20年的交道,我很感激河南有关领导对我的赏识,感激河南观众对我的厚爱,最终没去河南,同样是我的原因。但庆幸的是,这件事反而加深了我与河南的情谊。河南有需,随叫随到。
“有意思”活着比“有意义”活着更有意义
北青报:从央视辞职整整一年,这一年工作与生活的比重如何?从万众瞩目的强势媒体到开播不足五年的电视新军,心理落差怎样弥合?
白燕升:每个人的诉求不同,我来到香港卫视最大的感受是,这里给了我极大的自由。很感激香港卫视董事局主席高洪星先生,他是个银行家、金融专家,我们在2000年就认识了,十几年后再次偶遇,其间聊到了我的心境,聊到他投资电视,才决定加盟。
当离开那个最大的名利场,发现原来生活很重要。离开央视,我更愿意换一种活法,家人的生活和孩子的教育很重要。以前我听到更多的是“意义”,做这个选题、这个节目有什么意义?现在是要“有意思”,当一个“有意思”的人做“有意思”的事,本身就有意义。“有意思”活着比“有意义”活着更有意义。
我不想因为加盟了港视,就把这里说成无以复加的好,这里的问题不比原来的地方少
北青报:从央视到香港卫视,媒介相同但平台不同、理念各异,您曾经说之前看不到未来,那么一年来,您看到未来了吗?
白燕升:客观地讲,港视无法和央视比较。我最看重的,是这里的生活和工作的方式。我不想因为加盟了港视,就把香港卫视说成无以复加的好,这里的问题不比原来的地方少,包括做节目的视角、资本的运作方式等等,都需要适应。但既然加盟了,就全力以赴,有时候睡不着觉,有压力。我是一个理想主义、完美主义者,有点强迫症,无论条件多艰苦,既然做事情,都要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至于未来和前景,我不去畅想,边走边唱吧,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北青报:今年的“两会”,您主持了一档名为《两会燕语》的时政访谈类节目,与您之前多年的工作轨迹截然不同,这样的节目是您一直以来的兴趣所在吗?
白燕升:严格地说,是老板对我的信任。实话实说,对这类节目一点兴趣都没有,纯属值班完成任务,尽职尽责而已。
积极进取阳光健康的,是正能量;但是公正客观讲真话更是正能量
北青报:从《燕生访谈》到现在的《香港故事》,不同的人物、一样的历史纵深感和文人情怀。有人说《香港故事》是听正能量的男人说故事,这究竟是一档怎样的节目?
白燕升:《香港故事》是一档立足自由港视角的人文类电视节目。所谓自由港视角,我的理解是不左不右、不偏不倚、史家笔法。从香港这个角度看待中国近现代进程,有趣且有料。
《香港故事》目前正在进行的是经典人物系列,我们选取的人物既有政治强人孙中山、邓小平、蒋介石在香港的点滴投影;也有1945年后,被政治裹挟避走香港的张君劢、杜月笙、张爱玲等。更有香港本土精英金庸、倪匡、李嘉诚……当然因为我对戏曲的偏爱,梅兰芳、孟小冬、红线女也是我们深度挖掘的人物。
如何在30分钟里呈现一个有味道的故事,我们的团队有一个共识,不是什么离奇什么古怪就说什么,而是力图挖掘选择人物身上的特质,言人所未言。比如做金庸,我们呈现的不是武侠大家,而是被鲜少梳理的报人查良镛。再如李嘉诚,他的财富故事家喻户晓,但是少有人特别是内地观众知道,他与香港的种种纠葛,他“赢得了财富,却输了尊敬”的嬗变过程是我们的故事重点。
感谢对我正能量男人的评价,什么是正能量?积极进取阳光健康的,是正能量;但是公正客观讲真话更是正能量。我讲《香港故事》,更看重后一点。少说些心灵鸡汤式的口号鼓励人,多说些真实事实,启迪人思考,这样有价值的正能量自然会从人的心中长出。我怀着敬畏的心讲故事,承担的是文化传承的责任,这是一个媒体的良心。
能够成为个性艺术家的朋友,与我的身份无关,是我们多年来彼此的信任和喜爱才走到一起
北青报:回到戏曲,为什么几位戏曲界特立独行的人,比如裴艳玲、比如张火丁都能视您为知己?这与您一条腿圈内、一条腿圈外的特殊身份有关系吗?
白燕升:能成为像裴艳玲和张火丁这样个性艺术家的朋友,是我的荣幸。她们习惯远离媒体,不愿接受什么采访,显然与我是什么身份无关,是我们多年来彼此的信任和喜爱,才走到一起、无话不说的。
我和裴老师一老一少,有灵犀有默契,只要见面就聊戏唱戏。有一次在去演出的车里,我们俩一会儿《秦香莲》、一会儿《蝴蝶杯》、一会儿《辕门斩子》,学着韩俊卿、金宝环、银达子等老梆子的腔儿,一唱一和其乐融融。
火丁很低调,不了解的人说她“怪”,说她“孤僻”。不错,她不爱交往,但对艺术很较劲;她不愿入世,但艺术很入流。她很信任我,无论拍新戏还是她的个人专场乃至演唱会,总能接到她的电话。她当初离开中国京剧院,是她喜欢不被太多世俗牵绊和打扰,于是就离开了。生活中火丁很放松,谈笑风生无所不谈。我们经常通电话聊孩子。她没野心,也没戏瘾,我说她是“老来得子”、“玩物丧志”了。怀孕三个月的时候,陪我在郑州唱了一段《锁麟囊》,之后,整整四年,没开口唱一句,前不久跟着胡琴练唱,自己吓了一跳,太难听了。不过请各位放心,这是个天才演员,4月底的复出首演,定会震撼视听。
我怎么可能和戏曲了结呢?我只是离开了戏曲频道,我和戏曲从未疏远,它在我的血脉中骨髓里
北青报:这一年来您刻意保持与戏曲界的距离,是转型的必须还是对这个行业本身有某些不认同?
白燕升:多年来,我坚守梨园寂寞挣扎,是盼着有一天戏剧风云漫卷;只可惜,这个地方不需要风云人物。人微言轻,有些东西谁也改变不了,于是选择离开。但我怎么可能和戏曲了结呢?我只是离开了戏曲频道,我和戏曲从未疏远,它在我的血脉中骨髓里。一个月前,偶遇一家媒体的老总,我们是初次见面,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就说:燕升,不干与戏有关的事,你就是务正业。从此,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我的转身,并不像朋友们期待和祝福的那样华彩、亮丽。我看过一些成功人士的传记和演讲,在描述过往的时候,连那种最痛苦的不堪,都镶上了金边,连不堪都那么美好。别那么羡慕别人,别那么瞧不起失败,失败也是一种经历。成功学和失败学我都不愿意看,人生就是经历,我把这次转身看成是我的经历。确实刻骨铭心,因为要放弃原来的掌声、荣誉和伸手可及的东西,接纳现在的不习惯——往坏处讲,是一种折磨;往好处讲,是一种修炼。文/本报记者 郭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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