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要拍电视剧了。
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会砸么？太难拍了！
《三体》是科幻界的经典，却是影视制作的“天坑”，足以“埋葬”牛气冲天的制作团队。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会疑惑：中国人会拍科幻么？要砸多少钱才够？难道要拍山寨版的浩瀚星空？书中的特效做得出来吗？那些现实中完全找不到载体的场景将如何还原？
决定拍《三体》的是慈文传媒，十年多年前就开始做电视剧的老牌团队，也是业内盛传“最喜欢把网络小说拍成电视剧”的团队，是那个囤了好多“大IP”的团队，也是打造了《花千骨》的团队。
2015年《花千骨》爆红后，慈文不光准备拍《特工皇妃》、《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这类女性小说，还把触角伸向了男性玄幻大IP，盗墓系的《老九门》、穿越系的《回到明朝当王爷》，甚至是《三体》这样难度满点的“千年大坑”。
日前，慈文传媒董事长马中骏接受了南方都市报专访，细说这一揽子慈文大计。
2015年，《花千骨》、《何以笙箫默》等“女性向IP”取得成功。台网联动的环境里，影响较大，成功的可能性也大。
2016年，各大影视公司开始挖掘《三体》之类的“男性向IP”：有视觉冲击力，故事烧脑，有奇幻色彩或重大情节。
●10年前买下的小说IP ，为何当时拍不了？
第一是技术难度，很多宏大叙述无法实现；第二是资本和市场的难度，制作一部剧需要巨大的成本；第三是审查难度，比如玄幻构建的世界观是否符合当下。
●什么IP能成爆款？
一是没拍好也可以爆款，比如《盗墓笔记》、《鬼吹灯》，2016年的《诛仙》也有望成为爆款；第二是品牌延伸，比如《花千骨2》《琅琊榜2》；第三是有创新概念，比如《太子妃升职记》，这类IP虽然不算大，但比较有新意。
●玄幻小说面临什么难题？
第一，技术难度。作品中宏大世界观的构成，如果没有一定的技术手段是无法实现的；第二，资本难度或者叫市场难度。这类作品需要很大的投入才能拍好，要准备好资金，也要有足够大的市场才能确保收益；第三，审查难度。例如玄幻构建的三观是否正确。
《花千骨2》一定会有个被市场认可的价格
马中骏爱看网络小说。早在10年前，他就意识到网络小说里蕴含着可挖掘的“金矿”，2004、2005年，他开始大量发掘和收购网络小说。截至目前，慈文收购的网络小说IP至少有60部，包括《老九门》《爵迹》《花千骨》《上古》《回到明朝当王爷》等一众大IP。
采访过程中，马中骏不仅对南派三叔、我吃西红柿、猫腻的作品很了解，对匪我思存、潇湘冬儿等女性网络“大神”的作品也了然于胸。大老爷们儿怎么女性小说也看？马中骏归结于自己有个女儿：“女儿看匪我思存、乐小米、步非烟……我要跟她进行沟通，必须要了解她的所思所想，所以也跟着看。”
对于网络小说，他始终带着点儿超然的中立态度。或许数据更能说明问题———“慈文一直主张原创和改编并举，但改编的比重更大，占7成。”2016年，网络小说改编将会占到8成左右。毫无疑问，慈文是内地第一批深度发掘网络小说的公司，估计也是储备网络小说IP量最大的公司。
南方都市报：你是怎么注意到网络小说这个领域的？
马中骏：我很喜欢看网络小说，看了不少。很多网络大神展现出来的想象力、题材的多样性和丰富性，都与传统写作不太一样，当时我就感觉它们未来有拍摄的可能，但那时技术条件还不成熟，所以我们只购买了一些能拿到10年以上版权的小说。为什么是10年？如果时间太短，等技术成熟到能拍时，价格会猛涨，版权也不一定能够续。“拍不了”有三方面的难度：第一是技术难度，很多宏大叙述无法实现；第二是资本和市场难度，制作一部剧需要巨大的成本；第三是审查难度，玄幻构建的世界观是否符合当下。
南都：很多影视公司看不上网络小说，你为什么觉得它们有拍摄价值？
马中骏：网络文学是通俗文学的一种，跟精英文化不同。传统小说是“冥想式”的，自己跟自己交流，是自己对世界的审读，带有强烈的自我印记。网络小说是即刻互动，更满足人们的Y Y心理，读者可以直接跟作者交互，让创作变成了群体欢乐。
实际上，过去金庸、梁羽生们写武侠时，在报纸上连载，也有这种互动性。但在互联网的当下，互动的速度空前，直接、量大，产生了越来越庞大的粉丝群体和粉丝经济，进而产生了各种粉丝的商业行为，形成了所谓“泛娱乐”的流行趋势和商业模式。有了粉丝基础和这种商业模式，IP热就很好理解了。但过度的商业开发也让网络文学呈现糟粕甚至畸形。在商业利益的片面驱动下，网络小说的品质不见得都高，甚至还有些方向性的问题。
很多人说网络小说的文学性不够，对大多数网络小说来说这是肯定的，但它通俗性强。电视剧需要通俗性。
南都：“IP热”有大泡沫？
马中骏：肯定有虚火。这其中肯定会有失误，但试错的成本永远存在，市场永远通过结果来证明选择的正确与否。我们做《花千骨2》，一定会有一个被市场认可的价格。
2016年，开始挖掘“男性向IP”
2015年，《花千骨》、《何以笙箫默》这类女性向小说在影视化道路上取得了成功。2016年，各大影视公司开始挖掘“男性向IP”，而且动辄投资上亿，个个都说要打造出中国的“冰与火之歌”。
男性向小说在叙事上更为宏大，也更冗长，动辄神、魔、异族、半兽人……在没有特别成功先例的当下，中式玄幻真的能够被开启吗？
南都：女性向小说在改编难度上是不是没有男性向小说那么大？看剧的多是女性，所以，像《凉生》、《花千骨》这类女性向的剧会不会更好做、更好卖？
马中骏：从网络小说中选择影视剧题材时，我会首先考虑网络小说的类别，是男性向还是女性向。目前，在台网联动的播出环境里，女性向作品在受众群中产生的影响较大，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
但目前的市场是细分、多元且包容的，把握最核心用户的需求是最重要的。男性向作品的一大特点，就是有大量的游戏用户，这就要求作品本身具有视觉冲击力，故事烧脑，有奇幻色彩或重大情节。
其次，服务好每一个细分市场中的用户就已经足够了。以二次元为例，它的粉丝群体并不大，但忠诚度与参与度都特别高。这些粉丝会把其他人吸引过来，因此，即便二次元本身不是一个泛众题材，但也能拥有极大的传播力。
这和演员的粉丝群体是一个道理，为什么有的演员会获得这么大的传播力？实际上跟粉丝群有关。有了互联网以后，粉丝效应、粉丝经济的力度，跟过去大不一样了。
南都：什么IP能成爆款？
马中骏：不是什么IP都能成为爆款的。分三种情况：一是没拍好也可以爆款，比如《盗墓笔记》、《鬼吹灯》这类经典网络小说本身就积累了巨量粉丝，20 16年的《诛仙》也有望成为爆款；第二种是品牌延伸，比如《花千骨2》《琅琊榜2》，具有成为爆款的潜力；第三种是有创新概念，比如《太子妃升职记》，这类IP虽然不算大，但比较有新意。
创作，变成了比较普及的全民行为
网络小说的版权价格水涨船高，十年前还没有IP的概念，网络小说卖三四十万元已算贵价，如今同类等级的IP价格最低也要五六千万。早下手的慈文是不是赚翻了？
南都：10年前你们买了多少网络小说？
马中骏：陆陆续续买了10多部，那时网络小说的改编权非常便宜，当时还没有IP这个概念。5年前，网络小说的影视改编价值逐渐凸显，一些公司开始积累这类版权。正是从那时开始，慈文比较多地介入，储备了很多现在被称为IP的资源。网络文学真正开始火爆大概是三年前，版权价格火速攀升。
南都：现在的价格和10年前相比，大概翻了多少倍？
马中骏：10年前，三四十万元就算贵的了，现在同类等级的IP价格最低也要五六千万元。我个人觉得早期的网络小说更好，作者们更多地是为了交流、互动，跟网友一起探索。
南都：网络文学近几年为什么如此火爆？
马中骏：从积极方面来说，互联网使得每个人当小说家的可能性极大地提高了。这个门槛很低，就像数字技术改变了胶卷的生命、每个人当导演当艺术家的可能性提高了一样。创作不再是少数人的专利，而是比较 普 及 的全 民 行为。
《三体》对任何挑战者来说，都相当难
日前在慈文的项目发布会上，《爵迹》的负责人说：“《爵迹》最大的难点是特效，这也是最花钱的。”“网剧一哥”白一骢接话戏言：“没有关系，老板有钱，会把很多钱花在特效上，请放心。”
如果说《爵迹》是个需要烧钱的项目，那么《三体》一定比《爵迹》更烧钱。众所周知，中国的科幻片一直处于尴尬的地位。慈文选择拍摄《三体》，得砸多少钱？
南都：江湖传言《三体》是影视制作的“天坑”，没人敢拍没人能拍，可视化难度太大，绝大部分场景在现实生活中都找不到原形。
马中骏：《三体》的版权属于游族，我们在影视剧方面与游族有相当的契合度，就和他们一起合作这个剧了。这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IP———在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科幻领域，《三体》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作品，所以拍摄存在难度。中国过去几乎没有制作科幻影视剧的经验，因此它对于任何一个挑战者来说都相当难。
南都：除了《三体》，慈文还有不少玄幻小说的拍摄计划，涉及大量战争场面，难度也很大。
马中骏：玄幻小说有3大难度需要解决。第一，技术难度。作品中宏大世界观的构成，如果没有一定的技术手段是无法实现的。第二，资本难度或者叫市场难度。这类作品需要很大的投入才能拍好，要准备好资金，也要有足够大的市场才能确保收益。第三，审查难度。例如玄幻构建的三观是否正确。
南都：像《三体》《回到明朝当王爷》等剧，筹备期很长，会不会出现一直没法开拍的情况？
马中骏：理论上讲可能性不大，因为有些问题已经解决了，技术能实现了、资本和市场也成熟了。
南都：你最期待的项目是哪个？
马中骏：《三体》。
《花千骨》剧赚1亿、游戏赚3亿
越来越多的影视公司在拿到版权后，会进行全产业链开发。以《花千骨》为例，买版权花了1.05亿元，第一轮卖剧卖了1 .65亿，加上第二轮和后期收入，总收入超过了2亿元。同时，慈文收购赞成科技之后所做的《花千骨》衍生游戏后，连续3个月每个月的流水就高达2亿多元，远远超越电视剧版权收益。
南都：《花千骨》的游戏收益远远大于剧版收益？
马中骏：是的。除去成本和各个渠道分走的，《花千骨》游戏的利润应该有3亿多元；电视剧除掉成本，利润1亿多。但《花千骨》游戏本身属于女性体裁，持续力不够。如果是一个完全男性向的游戏，保底利润可能就是十几亿。所以，那些特别有生命力的游戏，营收能力其实非常强。
南都：《回到明朝当王爷》、《三体》这类男性向小说是不是也会开发游戏？会拿到全版权吗？
马中骏：不论是男性向还是女性向，包括二次元产品，我们都会做整体开发计划，完全独立地只开发一样东西是最吃亏的。
全版权会遇到几种情况。一，要价很高。非古装、非玄幻题材的作品做成游戏后用户群有限，但版权商并不知道，出价较高；二，作者根本不出售全版权；第三，难定价。那些适合做成大游戏的作品，如妖魔题材，这一种情况比较常见。毕竟不是每个游戏都能成为《魔兽争霸》。
南都：数据显示，2015年慈文影视剧收入7.48亿元，占整体收入的87.4%，收购赞成科技后，是否意味着慈文会加强游戏等衍生品的布局？
马中骏：会的，但是否适合开发很重要。一个大IP，要根据针对的人群来考虑产业设计。特别大的IP，会先有游戏跟进，随后才是影视跟进。以古装玄幻题材为例，我们会先找团队架设世界观，做美术概念设计，这个工作一般要花两年。只有把这些全部做好了，人物的状态才能找到。
采写：南都记者 余亚莲 实习生 陈柯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