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又一头恋爱的犀牛
《琥珀》在北京公演，保利剧院再次人满为患，而一个名字明里暗里被传诵着，那自然非孟京辉莫属了。在这个戏剧更多成为各色人等赶时髦博出位的跷跷板的年代，孟京辉恐怕成了惟一一个还是靠着戏剧本身让观众走进剧场的名字了。
但是我发现，《琥珀》里的孟京辉和以往任何一次的孟京辉都没有多大差别，一样的深刻忧伤中穿插着辛辣搞笑，一样的嬉笑怒骂中渗透着文艺纯情，多媒体、先锋音乐，连男主角多重身份的片段式转换，女主角的出场、行走、表情变化轨迹都一模一样，不同的不过是演员与票价。而孟京辉自己也早说了，这部戏没有什么突破，你也就别再指望这个戏能让你出其不意了。
还有人是为了廖一梅而来。《琥珀》是孟氏夫妇的二度代表作，虽时隔数载，廖一梅才情依然，风格依然。无可否认上一部《恋爱的犀牛》的成功，廖一梅的因素至少占40%，《琥珀》过后，孟京辉终于又可以有了一部戏能让人传诵其中的妙言警句，廖一梅功不可没。只是撇开这些充满才情与思想的语汇，你看到的，无非是一部翻版的《恋爱的犀牛》，从剧本的结构，人物的设置，感情的起承转合到情绪的起伏脉络，甚至搞笑的桥段方式，都与从前那部戏别无二致。说白了，《琥珀》无非是6年前犀牛的一次借尸还魂。
但这并非说《琥珀》不值得去看，就算是毫无新意，它至少承袭了孟氏戏剧最经典最传神的全部因素，就算没有期待，重温也同样令人回味。更何况，《琥珀》也并非全无惊喜。尽管孟氏戏剧从来都是男主演的天下，刘烨这次在舞台上也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但袁泉更多表现出的，是一个专业演员在舞台上娴熟自如的控制能力，如何控制声音与情绪的起伏，肢体与表情的节奏，拿捏极有分寸感，从而成为第一个能在孟氏戏剧中冲破孟氏光环而完全闪现个人锋芒的女主演。
此外，金星与焦刚、王玫等现代舞人的介入，也让这出戏在舞台呈现上更加写意，更加好看，像一首流动的诗。长久以来，实验戏剧就在努力地借鉴现代舞的肢体呈现模式，如果说以前现代舞在实验戏剧中的介入只是浅尝辄止，这一次，现代舞成了深化人物情绪与表达基调的脉络与线索。剧中，无论是表达高猿与小优的每一段感情发展，还是人群的集体失衡与失落，最后都收在了焦刚与王玫的双人舞蹈上，观众的情绪就经历了一个由实到虚，继而透过表面的喧噪宣泄，而轻易进入到编创者试图传达的那一点对情感对人性的感悟中来。
还有姚谦的音乐，既保留了孟氏曾经先锋的影迹，却又让表达与观众的距离拉近，同时姚谦音乐秉性中韵文般的文艺气质与孟氏夫妇诗人化的浪漫情怀不谋而合；还有陈非的造型设计，不仅贴切角色气质，而且每一套衣服，从款式到颜色都暗合着人物命运与情绪的历变，超市群舞那一段红白黑的间化处理让人惊艳，而小优那套来黑色麻布配黑色缎带的裙装配上她的苦痛挣扎，不能不说是点睛之笔。
想起之前孟京辉说过的另一句话，大意是他现在做戏依然要讲突破，而这些突破，是来自于他的合作者。这话听起来有点泄气，但只要这些合作者真能给作品带来一些不同的感觉，这未尝不算是一种突破吧。
卢世伟（北京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