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代登场之1982年郑洞天《邻居》获得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兴起“纪实美学”
关注现实,一直是中国电影最为深厚的人文传统之一,“影以载道”的理想贯穿于中国电影的百年历史。进入上世纪80年代,中国电影同样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社会问题。
在第二届金鸡奖评选中,专家们对《邻居》情有独钟,这部以高校住房问题为叙事焦点的影片以微弱优势夺得“金鸡奖”最佳故事片的桂冠。住房问题是80年代非常普遍的社会问题,其中交织着种种弊端。对当时大部分住在“鸽子笼”
里的中国观众来说,听到了电影与身边真实生活的摩擦声。
导演郑洞天回忆,当时有观众来信把这部电影比成“及时雨”,职工买票请领导看《邻居》,看完后再处理分房的问题。
这显然是比金鸡奖更为宝贵的奖励与肯定。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 导演郑洞天(左一)在《邻居》拍摄现场,影片创作人员以北京电影学院的老师与学生为主,电影学院现任院长张会军(前排半蹲的男子)当时在片中担任摄影助理,《邻居》也是他参与的毕业作品。
房子问题最具“纪实”性
1976年,我调回到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担任教学工作,同时也开始拍片,首先是和谢飞联合导演了一部儿童片《火娃》,还拍了另一部片子《向导》。1979年,电影创作进入一个“狂飙突进”的时期,那一年一下子冒出了那么多的年轻导演,大家都在尝试着创新。那时也呼唤电影的“真实性”,让电影的笔触更加犀利些,从对“文革”伤痕的揭示转移到今天现实生活中人们关注的焦点问题。要知道当时最切实的社会问题莫过于房子问题。
《邻居》的剧本最开始也是我和谢飞一起找的,这个本子转了四个厂,大家都不敢拍。我们把本子拿下来开始一起改,1980年谢飞当电影学院副院长主管教学和创作,没有时间再参与这部影片拍摄了,导演系的徐谷明老师参与进来。影片成本23万人民币,没有创作人员的钱,基本全是制作经费。张暖忻的《沙鸥》也基本与《邻居》同期,以及《见习律师》等影片的出现,使得中国电影的研究者确信在当代电影中出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纪实美学”的电影思潮。
“筒子楼”是搭出来的
《邻居》对我来说是完全自如的一种把握,不用太多的去“表现”什么,我本身的感受就和作者有很大程度上的一致性,从观念到细节。
关于影片的“真实”引出很多课题。我当时住在音乐学院宿舍,后来有人看过《邻居》后就说是在音乐学院拍的或者某某大学拍的,其实影片中的“筒子楼”完全是我们搭出来的。当时我们的观念是“摄影棚里永远没有纪实”,于是找了很多“筒子楼”,但是拍电影就肯定要打扰居民的正常生活,而那时更没有条件有周转房给人家住。实践搭景,如何最大程度贴近真实,我们画出图来大家讨论,包括怎么打光,如何置景。最有意思的是电影里需要六家人用的锅碗瓢盆,道具组就到学校宿舍跟老师们借家里正在用的生活用具,然后再按原样买新的东西还给人家,这样老师们也愿意。音乐,是造成虚假很重要的一条,我们不要那种煽情的配乐,影片中三段音乐都来自于有声源音乐,也就是录音机放的录音带里的音乐。
银幕上虚假很大程度是因为演员表演的“话剧腔”,影片讲的就是邻里之间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找生活里本来就很熟悉的一拨人,我们从青艺、人艺请来话剧演员,然后“分家”各进各屋。有意思的是《邻居》出来后开的第一个研讨会不是电影界的而是戏剧家协会,他们表示《邻居》给戏剧演员“正了名”。我们并没有对生活做结论,而是“这就是生活,去看吧!”
先看《邻居》再分房
影片从拍摄到送审再到放映,过程都非常顺利,而且看后社会反响很好,是因为比较尖锐,尖锐才有正气。通过分房问题看到了生活中深刻的人际关系,也包括体制里存在的问题。有观众写信说《邻居》真是“及时雨”,因为他们单位要分房,职工就自己掏钱给领导买票看《邻居》,看完后再分房。
影片后来得了“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得知获奖时我正在招待所里改剧本,感到很意外,我说“太早了吧!”刚开始拍就得了这么高的奖,这一方面的确使得我在创作上更自信,另一方面就感觉对“纪实美学”的实践还有“不彻底性”。
一等将近六年,1986年我拍《鸳鸯楼》,这部片子是反映城市大龄青年婚姻状况的,也是当时的社会问题。我拍完《郑培民》,有人说:“你以前是拍艺术片的,怎么现在拍主旋律了?”其实我从最开始就是拍主旋律,只是在拍《邻居》、《鸳鸯楼》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词,当时最早的一个说法,叫“一切以诚实劳动换取美好生活的题材”,我选择的就是这样的题材。
口述:郑洞天(《邻居》导演,北京电影学院教授)
整理:本报记者张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