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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帅新作《青红》即将参展戛纳“青红”感到压力,内心抗拒走红地毯
对话人物:高圆圆、 本报记者 张文伯
对话地点:某酒吧对话
时间:四月二十七日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去戛纳),我可以拒绝吗?我可以不去吗……”本版摄影/本报记者徐万涛
瞬间
“只有生活中才有让我痛苦、快乐的事情,跟老妈聊聊天,跟男朋友在一起,我就百分之百地开心了。”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了,不是女孩了。以前我一直躲在别人的伞下,现在需要自己把这把伞撑起来,为别人挡雨了。” “从公布名单的那一天起,我就感觉到轻松的心态完全没了。这一次我是名副其实的女主角,不能躲了,压力真的挺大的。”
关于戛纳:
我觉得到戛纳的人都好像是孔雀,就等待红地毯那一刻,还要互相比较。我不想做孔雀开屏给别人看。
新京报:四年前你和柏林电影节有过一次亲密接触,那次柏林之行留给你一些怎样的记忆?
高圆圆:轻松。那时年纪小,对国际影展是什么样完全没有概念,也觉得不会有人关注,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好像是出国旅游了一趟。红地毯怎么走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倒是记得去参观了一次柏林墙,还随随便便穿着运动服跟小帅参加了几个酒会。
新京报:但这一次已经注定你无法轻松了。
高圆圆:是啊。从戛纳电影节公布名单的那一天起,我就感觉到轻松的心态完全没了。很多记者给我打电话,问我对影后有什么期待,小帅也反复强调不能像上次那样,要勇于面对媒体,冲在前面。这一次我是名副其实的女主角,确实不能躲了,压力真的挺大的。
新京报:难道你不想去戛纳走红地毯?
高圆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可以拒绝吗? 我可以不去吗……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抗拒这件事。
我觉得所有到戛纳的人都好像是孔雀,就等待走红地毯的那一刻,绚丽开屏,还要互相比较。我一点不想做孔雀开屏给别人看。不过我也在说服我自己,在改变我这种固执的想法。
新京报:你曾回答媒体说,自己根本没想戛纳影后,这回答让我意外……
高圆圆:对,我跟谁都说绝对没可能。对于我来说能够拍一部好戏就是最幸福的事儿了。这几天我的经纪人跟我说,这次去戛纳可能会有国际上的电影公司来找我,我觉得好恐怖啊,怀疑我的能力还能不能再往前进一步了。
关于表演:
最能牵动我的事儿都跟演戏没关,只有生活中才有让我痛苦、快乐的事情。
新京报:为什么会对拍戏有抗拒的感觉?拍戏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高圆圆:就是目前最让我满意的一份工作吧。从我拍第一支广告到我确认自己做一个演员,用了六年的时间。这期间我一直在反复,在斗争,担心自己适应不了新的环境,担心不能控制自己,担心跟陌生人接触……直到2002年拍《倚天屠龙记》的时候,我的这些担心才消除得差不多了。现在我接的每一部戏都会百分之百努力,不抱怨,不埋怨。但我始终觉得,做演员只是我生活中的小插曲而已。
新京报:小插曲,那什么才是主旋律?
高圆圆:这么说也有点不公平,毕竟如果不是做演员,我不可能有这些酬劳,也就不能随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我发现最能牵动我的事儿都跟演戏没关,只有生活中才有让我痛苦、快乐的事情,但是我又不能放弃演戏,所以两者尽量平衡吧。
新京报:生活中哪些事情会让你快乐?
高圆圆:跟老妈聊聊天,跟男朋友在一起,我就百分之百地开心了。
关于王小帅:
小帅不论受到什么挫折,始终把电影看做最重要的东西,他不会为了钱为了利,像个小孩一样。
新京报:我们还是再说说《青红》吧,你是在开机了两个月之后才进组的对吗?
高圆圆:是。老实讲我连剧本都没看就去报到了。当时我不是在一个很好的状态下工作,我给自己规定每年拍6个月的戏,但是在那之前我已经拍了9个月,进入一个疲惫期了,我是一个不能长时间工作的人,只有硬挺着去拍,因为当时小帅的处境非常难,他在这个时候找我是对我的信任。好在这个电影是导演风格很强的,我跟着走就行了。
新京报:这也是王小帅这么多年来第一部通过审查的电影,很不容易。
高圆圆:他有的时候会让我特别感动。我是很现实的一个人,小时候有很多理想,但慢慢地会被时间改变,甚至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小帅不论受到什么挫折,始终把电影看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不会为了钱,为了利,经历了很多东西依然那么执着,像个小孩一样。我觉得他脑子里面想的东西很少,而我们平时的生活总会被这样那样的东西影响着,那些所谓的理想就会离我们越来越远。
关于拍摄:
那个地方真的太苦了,我完全理解为什么最后青红跟着父母逃离了贵阳。
新京报:听说你们在贵阳的拍摄非常苦……
高圆圆:到了贵阳我就体会到,为什么影片最后青红跟着父母逃离了贵阳,回老家上海了。那个地方真的太苦了,换成我我一定拼着命也要回去。如果你是一个从小在大城市长大的,突然到了那种地方,现实会一点一点把你的理想击碎,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我完全理解。
新京报:在我们可以看到的《青红》影像资料中,你那身红色的外衣就没有换过,表情也始终凝重阴霾,你自己在拍摄时对于这个人物的感受是怎样的?
高圆圆:淡淡的。导演给她的性格不多,经常是闷着头在镜头前走过。片中有一场戏本来是表演她被强暴之后跟爸爸争吵,我认为她的情绪终于可以有一个爆发,但是小帅最后也给改了,弄得我束手无策。
我当时不太同意小帅的处理方式,我想人在那个状态下是不可能不爆发的,而且当时已经憋到不行了,特别需要爆发。我说小帅你给我一个机会吧,给这个人物一个机会吧,但是我后来又想这是我很微观地看待这个事情,从宏观的戏的角度说,他的处理是符合整部戏的风格的。这个人就是没有爆发点,不会发泄怨气。
关于年龄:
我其实很晚熟,就是十几岁的心态。但是在拍完《青红》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了。
新京报:这部电影的名字从《我十九》改到《青红》———你觉得和你的年龄有关吗?
高圆圆:我觉得肯定有这个原因。我问过小帅很多次,是不是因为我?剧组里也老拿我的年龄开玩笑,说我是老太太……不过看剧本的时候我努力回顾自己19岁时的样子,肯定不是青红这样的,我更天真一点。
新京报:你觉得演比你小7岁的女孩有障碍吗?
高圆圆:我其实很晚熟,从小到大一直处于一种被保护的状态,心理没怎么成长。
拍《17岁单车》时演的角色也比当时的实际年龄小,可我觉得自己就是十几岁的心态。但是在拍完《青红》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了,不是女孩了。
新京报:是因为这个角色给你带来了震动?
高圆圆:不是,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妈的住院让我开窍了吧。我每天要去医院陪妈妈,突然就觉得不再是一个孩子了,有了很多责任,以前我一直躲在别人的伞下,现在需要自己把这把伞撑起来,为别人挡雨了。跟男朋友也是,以前是被照顾,现在是比较多的互相照顾,有时候看他,觉得他都变成小孩儿了。
新京报:那生活会因此发生变化吗?
高圆圆:会啊。这一年我不爱睡懒觉了,以前我是晚上不睡,在床上玩、看书,撑到早上四点多睡,下午才起。我现在觉得睡觉就是浪费生命,我哪怕早起一会儿,陪我妈多呆会儿,也不愿意睡懒觉了。有了很多这样的变化,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老了,都奔三十了。 采写/本报记者张文伯
采访手记
5月15日,王小帅的新作《青红》将亮相戛纳,高圆圆作为影片的女主角将穿越戛纳红地毯,接受和其他国际巨星的同等礼遇。这也意味着高圆圆会拥有一个新头衔———第58届戛纳电影节影后提名。为此我们面对面地坐下来,我打开电脑,给她看去年我在戛纳影展上拍下的红地毯盛况。
她看得认真,眼神中却有几分无奈,“一定要穿成这样吗?”她指着照片上乌玛·泽曼的曳地长裙说,旁边的人补充说,“当然,还要佩戴珠宝,连手袋也不能马虎呢!”“这样啊!”高圆圆用双手把额前的头发捋起来又放下———这是她感到无可奈何时的习惯动作。
“我真的一点也没想过拿什么影后,如果说有什么期待,就是希望我在戛纳的表现不让大家失望,因为我感觉大家比我自己更看重它。”
我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因为她在匆匆赶赴贵阳片场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这将是她第一次担任一部电影的女主角,甚至不知道青红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导演王小帅,帮助他实现又一个光影交织的梦想。
这就是我欣赏她的地方———从四年前的《十七岁的单车》到四年后的《青红》,高圆圆始终没有遗失那份难得的纯真———在工作和生活之间,她始终巧妙地坚守着某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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