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垣征四郎继续说:“在即将结束此次会谈之时,我再重申三点内容,请马主席作明确答复。一、此次中日冲突系一时误会,能否就此谅解?二、对此次战争关系如何认识?三、此刻态度如何?对日军是否仍持反抗态度?”
马占山思忖片刻,说:“前两点的态度早为贵方所明了,至于第三点,贵军近期如不相迫,即可保持暂时和平。”
坂垣征四郎满意地点点头。驹井德三等人也都点点头。
谢珂皱起了眉头,认真思索着。
赵仲仁蹿到坂垣征四郎跟前,谄媚地问:“坂垣大佐,马主席刚才的答复,是否请马主席签字?”
坂垣征四郎点点头:“是”
谢珂立刻说:“签字免了吧!”
赵仲仁又蹿到马占山跟前,嘻笑着问:“马主席,你应该签字,这样才能看出你的诚意!”
马占山瞪了赵仲仁一眼说:“签什么签,我不会写字!你他妈拉个巴子的!”骂完了便拂袖出门……
谢珂看看杜海山说:“杜副官,送他们回客房休息,明晨离境!”说完也转身走了。
坂垣征四郎莫名其妙地笑一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七十
谢珂揪着赵仲仁的衣领子把他扭进一间客房。
赵仲仁大惊失色,道:“谢参谋长,你这是干什么?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
谢珂揪住赵仲仁不放,冷冷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你还想怎么做?啊!”
赵仲仁辩解着:“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什么?”
谢珂说:“你为什么要求马主席签字?谁指使你的?”
“没人指使,没人指使……”赵仲仁连忙解释,“是我想讨好日本人,不是没签吗?”
赵仲仁被谢珂揪的脸都憋红了:“谢参谋长,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我再也不敢了!”
谢珂一使劲把赵仲仁扔在沙发上:“你这个铁杆汉奸,你等着,早晚我得毙了你!”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
走廊里,韩树业正在找赵仲仁,看见谢珂走过来,他躲开了谢珂。然后边走边嚷:“赵仲仁,赵仲仁,你在哪儿呢?”
赵仲仁从客房里钻出来,看看韩树业,问道:“我在这儿,有事儿呀?”
韩树业走到赵仲仁跟前,小声说:“坂垣找你,快去吧!”
赵仲仁连连点头,一边用手绢擦汗,一边急匆匆地走了。
赵仲仁推开坂垣征四郎的客房门,看见坂垣征四郎等人嘻嘻哈哈地笑着,也忙赔笑脸问:“坂垣大佐,您找我?”
坂垣征四郎兴奋地招招手:“来,仲仁君,请这边来坐!”
赵仲仁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乖乖地坐在坂垣征四郎身边。
坂垣征四郎拍着赵仲仁的肩头说:“仲仁君,海伦之行,你表现极好,不辱使命;我已向本部报告,司令官对你和你们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你将来会得到嘉奖!”
赵仲仁一迭连声地说:“只要你们满意,我就高兴!”
坂垣征四郎又说:“目前,尚有一事没做,谈判成功,应该拍照纪念。你设法把马主席请出来,我们要一起合个影……”
赵仲仁笑了:“这好办,我去请马主席。”他站起来,快速出门。
坂垣征四郎看着赵仲仁走了,脸上露出狡黠的一笑。
马占山坐在一个沙发上。坂垣征四郎,驹井德三分坐两旁。赵仲仁殷勤地为他们摆弄姿势……
他们对面是一群拿着镁光灯相机的记者。
马占山、坂垣征四郎、驹井德三严肃地看着记者们。
记者们都在选角度调距离。赵仲仁笑嘻嘻地对马占山说:“马主席,这是镁光照相,请不要害怕。”
一架一架闪光灯闪光、冒烟……记者们的镁光灯断断续续地亮着。
拍照结束,马占山站起来,脸上挂着笑容。坂垣征四郎也笑着,时而偷眼看看马占山,不动声色。
这时,谢珂推开门,看见眼前一切,不禁怔住了。
谢珂陪马占山回到办公室,一时无话,他不停地在地上踱步。半晌,谢珂懊悔不及地说:“相是肯定拍坏了,前边的一切都是铺垫,都可有可无,关键是最后的拍照。毫无疑问:拍照是一个陷阱!”
马占山愣怔了:“不至于吧!”
“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谢珂看着马占山说:“你想啊,照片是坂垣和驹井把你围在中间,样子亲善———是朋友才能坐在一起照相吧?这张照片拿出去一发表,下边再注上一段文字,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人民都能看见,你马占山投降日本人了……”
“可我没有投降日本人啊!”马占山打断谢珂的话说,“我马占山还是过去的马占山!”谢珂笑笑:“这你是解释不清的,有照片为证。”
“新闻记者敢撒谎?”马占山颇惊。
“你以为报纸上说的都是真话吗?”谢珂无可奈何地笑着。
马占山呆住了……
谢珂痛心疾首地说:“当报纸上的不真实宣传发生效力以后,你的部下,你的朋友,你的人民会怎样看待你!问题说小则小,说大则大!”
马占山突然问谢珂:“说大能怎么样?”
“大可以众叛亲离!”谢珂严肃地说,“当你的部下都纷纷逃跑,部队变成一盘散沙,黑龙江不就拱手让给日本人了吗?”
马占山这才大惊失色……七十一
站台,专列旁,坂垣征四郎和马占山轻松地聊天……
驹井德三,嘱托福岛、主计染官、赵仲仁、谢珂、杜海山等人就在他们身边站着。专列上已坐着一些记者。
坂垣征四郎说:“马主席,非常遗憾,没想到此次来海伦面晤的目的没有达到。”
马占山不卑不亢地说:“是嘛?坂垣先生,我认为你此次来海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没有没有……”坂垣征四郎摇了摇头说:“您和您的参谋长态度十分蛮横,我们有些话还根本没有说出口。”
“是嘛?这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马占山宽厚地笑着:“坂垣先生,您还有什么话要说,不防说来!”
嘱托福岛等人看着坂垣征四郎笑着。谢珂看着马占山思忖着……
坂垣征四郎说:“如果马主席不介意的话,我可就说了,何必要留下遗憾呢?”
马占山呵呵地笑着:“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说吧!”
坂坦征四郎冲嘱托福岛递个眼色,嘱托福岛点点头,从腋下抽出文件夹,翻开……
马占山看着这一切,含而不露地笑笑。
谢珂微微蹙着眉头,开始注意嘱托福岛。
嘱托福岛双手托着文件夹念:“中日共同维持东亚和平的四项主张;一、保持东亚和平,中日彻底合作;二、为谋求东北三千万民众福利,以后日军与黑军停止战事行动;三、黑龙江独立,与中央政府和张学良脱离关系。将来东北国防由日军完全负责。如第三国入侵黑龙江时,日本作全力援助;四、黑龙江军权可由阁下负责、政权宜归张景惠。以上四项主张如果马主席没意见,就请签字,以资信守。”
他把文件夹送给马占山。
坂垣征四郎、谢珂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马占山。
马占山嘿嘿地笑着,根本不接文件夹,说:“黑龙江军队与日本军队以前发生战争乃属自卫手段,并非正式宣战,为谋求两国和平,本主席对日方四项主张之第二点甚表同意,惟对其他问题只知服从国家命令,成败利钝本所不计,至于签字嘛,就免了吧。昨晚我已经说过我马占山是个粗人,不过一介武夫而已,我不在任何文件上签字。”
谢珂偷偷地笑一笑。(黑龙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