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锋专栏
在7月26日至8月7日举行的第四轮六方会谈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此轮会谈并没有结束，各方决定在8月29日继续恢复会谈。但已经谈了的13天时间，超过了以往三轮六方会谈的总长度。出现这一结果，一是因为各方确实都提高了想通过好不容易恢复的会谈谈出点内容的期待；另一方面，也是美朝双方调整了会谈策略和目标，在会谈中增加了灵活性的结果。
虽然休会之前并没有出现实质性的突破，3个星期之后继续复会的安排，本身证明，各方都在充分利用这3个星期的时间，展开新一轮政治和心理攻势，以便希望能说服对手、达到自己的“要价”。所以，终场哨声没有响起之前，什么事都是会发生的。
而我们也不能就此对即将恢复的六方会谈第四轮会议的后继会议抱太大的期望。美朝双方的立场对立已经有了缓和，但分歧依然严重。朝鲜一再强调即便“弃核”也不能剥夺朝鲜和平利用核能的权利；朝鲜“不是战败方”，朝鲜所能承诺的不是“不条件的弃核”，而是在得到安全保障和相关补偿情况下朝鲜“自动放弃”自己的核武器计划，但平壤坚持保留和平利用核能的计划。对这一点，美国则表达了坚决的反对。
应该说，美国在第四轮六方会谈中保持了相对柔和的立场，这是布什政府自2003年8月第一轮六方会谈以来最积极的一次。究其原因，一是美国确实希望会谈能够有所进展，以便打破僵局。当然，这也同赖斯国务卿目前能够主控美国外交政策的“能力”有关。能谈这么长的时间，并在第四轮六方会谈中美朝双方能反复进行直接接触而不至于受到美国国内“鹰派”的强烈反对，本身就是美方谈判代表得到了赖斯充分授权、而赖斯又能在白宫层面上说服“鹰派”不要强烈反对的结果。二是赖斯主政的美国外交团队由于有了和前鲍威尔国务卿时代相比更大的“政治空间”，因此在六方会谈中表现出的美国的“灵活性”有了相应提升，也在第四轮会谈中增加了美方立场的“弹性”。但这并不意味着布什政府的朝核政策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美国的策略还是要优先解决“朝鲜问题”、而并非“朝核问题”。
未来朝核问题的多边谈判机制想要取得显著突破，最重要的问题是，六方会谈的有关各方必须重新调整在“朝核问题”与“朝鲜问题”上的立场。作为多边外交谈判进程，除非平壤自己同意接受“利比亚模式”，否则要在“朝核问题”得到实质性进展之前首先明确“朝鲜问题”的解决方案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多边谈判的过程更多的是一个利益的交换过程、而不是一个完全实施强制或者一味施压的过程。争取多边谈判成功的要素是“鼓励”和制度性安排所能提供的利益的补偿。当然，成功的多边机制需要强制性的惩罚措施，但只是多边协议或者共识达成之后的保障性机制，而不是多边协议形成之前的充分条件。因此，目前的六方会谈存在着“结构”与“议程”之间的尖锐冲突：一方面，多边会谈架构本身并不能有效地提供压力机制而促使朝鲜或者美国的立场发生实质性的松动从而形成会谈的突破；另一方面，参与六方会谈的各方在先解决“朝核问题”还是先解决“朝鲜问题”、还是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上客观存在的不同政策诉求，在争取朝鲜去核问题上各自想要实现的关键性议题始终存在着巨大的、似乎难以跨越的差异。
从8月7日会谈休会到8月29日会谈复会，只有短短3周的时间。但这三周，美朝及有关各方究竟如何取舍，这将决定朝核危机的历史命运。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