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迪·艾伦在戛纳领荣誉奖的时候,自我解嘲地对台下观众说,其实你们法国人一直误会我,“that I'm an intellectual,because I wear these glasses,and that I'm an artist,because my films lose money all the time.Neither of those things are ture.(一是光因为我戴了副眼镜,就以为我是知识分子;再就是光因为我的电影部部赔钱,就以为我是艺术家。我啥都不是。)”观众听了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知道伍迪·艾伦不过是在故作谦虚,兼且卖弄口才,和钱钟书在演讲的时候说“You have the knowledge of my ignora
nce.(诸位知道我的无知),But I have the ignorance of your knowledge(而吾不知诸位之所知)”一样,都是语言上“精致的逃气”罢了。
其实伍迪·艾伦早就说过一万遍自己不是知识分子,“I was thrown out of school,I'm not a good student,I have no competence in any particular area.(我被学校开除过,我不是个好学生,我在任何专业领域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但人家还是不信他的话,硬是把“美国唯一的知识分子”这顶大高帽扣到他头上,伍迪·艾伦只能气急败坏地咕哝一句:“I've never been an intellectual but I have this look.(我从来都不是个知识分子,我只是看起来像而已。)”再逼下去,伍迪·艾伦怕就要忍无可忍反咬一口“你才是知识分子!你全家都是知识分子!”
其实也难怪观众误解,伍迪·艾伦的片子是有那么点“知识分子电影”的意思,只不过我以为这既不是因为一副眼镜也不是因为部部不卖座,甚至和“insightful comedy(有洞察力的喜剧)”和“a poet of NY(纽约诗人)”都无关,伍迪·艾伦被大众误读为“Intellectual(知识分子)”,原因很简单——是变态。
有关伍迪·艾伦本人的“变态”,早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了,他在与米娅·法罗的婚姻存续期间和他们共同的养女发生性关系,并最终娶了自己的养女,在这一点上他终于超过了卓别林;对于他作品的“变态”,那也是公认的,因为里面全都是饱暖思淫逸的×情男女,到处都折射着人生荒唐荒缪的无意义,一派知识分子的尖酸;而说到知识分子是不是“变态”,这个问题早就像E=MC2 ,没什么好说的,问问钱钟书就知道了。
倒也不能一棍子打死。美国五、六十年代兴起了一股以Susan Sontag为代表的“New Intellectual(新知识分子)”运动,提出老的知识分子概念中“学院成分过重”以及“人可以愚蠢地思考,也可以聪明地思考”、“知识分子经常是在愚蠢地思考”的问题,还打出了“知识分子应听从的是良知的引导,而不是知识的引导”的旗帜,从而将“知识分子”这个概念进行了一番现代化的装修——险些成为一个褒义词!(kidding)。以这个新改良的标准衡量,伍迪·艾伦倒也算是上是“知识分子”的————连不认字的成龙都是名誉博士呢。只是“知识分子”这个词惹来的宿怨太深,一时还是个烫手的山芋,况以伍迪·艾伦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没有必要惹上往自己脸上的贴金的嫌疑,所以才一遍遍地大呼冤枉。(窦婉茹 原载《明星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