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只有两条胡同让我印象最深,一是我上大学时所在的王府井校蔚胡同5号,再就是新街口八道湾胡同,然而后者的知名度与中国近代文学史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因为那是周氏兄弟的故居。然而,8月24日《新京报》上一篇题为“周作人故居‘危房翻新’起争议”的报道,让我觉得已经不能不去看现场。
我在赵登禹路八道湾胡同西口下了车,找到11号院的门牌,那已经不是一个正式大院
的门,而是在拆除原有大门之后留下的小门。一位在这个院子里出生长大到现在的王先生,主动和我搭话,并告诉我原来大门的位置,以及拆除的原因。在他的指引之下,我在后院东侧一个杂乱的小棚子门口,见到85岁的张淑珍,作为周作人生前的见证人,张老的回忆显然有着重要的史料价值,对翻新工程也有参考意义。
让我关注的是,现在这个在1997年被北京市文物普查办公室登记在册、属文物保护的单位正在翻新的状态。翻新本身是解决危房的措施,但是根据现在已经完工的北房新故居外观来看,它不是按照故居原来的模样设计的,完成后的花窗已经大大简化,现在从建筑的基本格局上已经无法推测原状,我们不知道这种翻新的真正意义是什么?这只是简单地解决危房现状,而不是在保护性翻新故居。
现在院子中鲁迅当年完成《阿Q正传》的苦茶庵,已经完全被拆除重新建造,说是按照原样建造,但是谁也不知道会建成什么样子。按照建筑法规,建筑工地需要竖立工程项目的牌子,牌子上应该写明施工项目、单位、面积、竣工时间和必要的说明,还有竣工效果图,这种透明化方式便于人们监督和检查。然而作为文物保护单位的周氏兄弟故居翻新工程,却没有任何项目说明,我们完全有理由担心竣工后的质量。
保护文物建筑的“翻新”,实际上是“翻新如旧”,然而我们大部分的翻新工程最后都达不到“如旧”的程度。那么怎样才能“翻新如旧”?在这里举日本为例。日本NHK电视曾经制作过“翻新”国宝级建筑京都桂离宫的专辑,这是一个生动的例子,施工者为了让翻新之后的桂离宫柱子恢复原状,把地板和榻榻米下面沉积了百年以上的灰尘收集起来,用这些灰尘反复擦新柱子,直到这些灰渗透到柱子中去,呈现出原色之后才停止,这花了工匠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当然都是人工完成。
其实,这不是技术性问题,而是对文化遗产的态度。
方振宁(北京独立建筑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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