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69年美国成功举办了盛况空前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后,“伍德斯托克”就成为音乐节的一个标本。在中国新音乐发展的十几年时间里,执着的人们一直在朝着“伍德斯托克”努力。从1999年北京迷笛音乐学校成功举办“迷笛音乐节”并获得较大影响后,中国摇滚乐才真正走向了“伍德斯托克”的探索之路,并且终于在2004年的“贺兰山摇滚音乐节”实现了赢利。但探索之路必定是充满曲折的,也必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不断总结经验,从而实现这个梦想。
7月29日至31日,在内蒙古格根塔拉草原上再次燃起了摇滚的火焰,由崔健领衔国内外新锐乐团在宽广的草原上“撒野”。 3天时间,格根塔拉草原上首次刮起了摇滚乐的飓风,近30支乐队在辽阔的草原上尽情释放摇滚乐的激情,在蓝天白云下的帐篷和蒙古包里,人们不但享受到了摇滚乐带来的欢乐也体会到独特的草原风情。
现场
第一天 阿修罗的疯狂 “痛仰”的遗憾
由于途中遭遇特殊情况,导致记者错过了这一天的演出。但当记者到达草原后,观众还是详细地向记者叙述了整个过程。演出在29日晚7点正式拉开帷幕,众人期待的草原狂欢就这样开始了。
首先上场的是车轮乐队,作为内蒙地区一支前卫摇滚乐队,他们被业界誉为“内蒙古现场演出的经典版本”,跟观众的互动和沟通是他们的特点。当他们第一个音符喷发而出的时候,现场观反应热烈,给狂欢做了一个良好的开头。
但这一天是属于年轻的“阿修罗”的,这支从四川成都小酒馆成长起来的摇滚新贵乐团,被誉为具有中国特色的“林肯公园”,他们用排山倒海般的现场气势,动感时尚的音乐元素,完全引爆现场。人们把他们的现场比作“暴动美学”是不无道理的,在他们的跳跃和煽动下,台下观众进入疯狂状态,到处是飞舞的手臂和摆动的身体,这正如他们想要表达的一样,唤醒你的快乐!阿修罗做到了,在夜色中,在璀璨的灯光下,他们与夜色和草原融为一体,人们像他们倡导的一样,在他们的音乐里找到快乐。
此后,天气渐变,草原上刮起大风,伴随着暴雨,轮到来自广州的沼泽乐队演出的时候,雨越下越大,但他们还是在风雨中坚持演出,现场大部分观众也没有退场,站在风雨中支持远道而来的摇滚使者。在来自上海的冷酷仙境乐队演出时,雨开始渐小,但大风还没停止,气温变得寒冷,但乐队也没有因此而退缩,仍然全情投入到演出中,形成台上台下风雨同“乐”的场面。
但由于前面个别乐队演出时间拖得过长,天气变化无常,到最后一支乐队“痛苦的信仰”上台时,风雨变得难以招架,再进行下去,设备将面临大面积损坏的危险,最后无奈取消了“痛苦的信仰”的演出,这也成为这一天最大的遗憾。
第二天 “狼”显野性 窦唯出山
30日的演出是依然在乌云的笼罩下开始的,但随着演出的进行乌云也逐渐散去。来自全国各地的乐迷和几十家媒体记者相聚演出现场,虽然大风夹杂着尘土不断袭来,气温也降低到十多度,但依然不能阻止他们的热情,他们一次次地高呼振臂,享受这场特殊的摇滚盛宴。布衣、龙门阵、声音与玩具、THE VERSE、二手玫瑰、SUBS、木马等乐队相继上阵,良好音响设备和灯光把现场点缀成梦幻般的色彩,乐队也在宽广的草原上找到了良好演出的状态,许多观众被感动得热泪盈眶。风格各异但同样优秀的乐队以高水准的表演将狂欢节推入真正狂欢的状态。
当晚在“狼”乐队出场时,更是受到当地乐迷的热烈欢呼。这支来自外蒙古的重型乐队在当地知名度非常高,近几年在国际乐坛上更是不断获得好评。而他们的演出就像他们乐队的名字一样具有一股野性,像坦克般的鼓点暴风雨般席卷现场,当地乐迷和各地乐迷一起在他们音乐中POGO。大概是状态非常好,过于忘我,原定一个乐队40分钟的演出时间被他们延长到近一个小时,欲罢不能。
不过,此次狂欢节最大的期待理当是窦唯和不一定乐队一起重出江湖。这位才华横溢且在中国摇滚乐发展史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物,近10年来一直深居简出,专心做自己的音乐,从未出现在任何大型音乐节的演出阵容当中。而此次他能受邀参加草原狂欢节,必定是众多摇滚乐迷最大的期待。
果然,在前一支乐队还未下场的时候,全场乐迷就已经在齐声高呼“窦唯、窦唯……”,随后窦唯也带领着他的不一定乐队出现在舞台上。贝司陈小虎、吉他龙隆、小号文智勇、打击乐刘效松、键盘张荐都是国内顶极乐手。他们的演出完全是现场即兴的表演,不愿意被界定、不愿意重复,也不沉迷于音乐的形式,纯熟的技巧加上纯粹的音乐意识,使他们的演出成为当天最特别的。窦唯并没有唱,而是作为鼓手和吉他手引领整个音乐的率动和走向。乐手高超的即兴能力和技巧赢得大部分观众的喝彩。窦唯也用自己全新的音乐理念获得了现场观众及业内人士的一致好评。
第三天 瘦人回乡 崔健玩“浪漫”
第三天演出因为有崔健的压轴,现场来了比平时多出一倍的观众,许多当地人从呼和浩特自驾车经100多公里的路途来到现场,一睹“摇滚教父”的现场魅力。在采访中记者也了解到,内蒙乐迷对外地摇滚乐的发展并不是特别关注,但像崔健、窦唯等人在当地还是非常有知名度的。所以,当天现场观众的阵容里年龄大到70多岁,小到3岁,从职员到学生,从牧民到商人,都出现在现场,顿时把现场装点得五光十色。
演出在本地乐队3797强劲的节奏里开始的,随后杭盖、变色蝴蝶、AK47、与非门、废墟等乐队也表现出了很高的演出水平,民族与现代音乐元素的结合,丰富的演出经验和饱满的音乐把观众的热情带动起来,观众在乐队的表演中不时欢呼跳跃,不时跟着节奏起舞,不时跟着合唱,使得现场气氛不断升温。
演出的高潮出现在瘦人乐队,这支出自内蒙的乐队,如今已成为继崔健、唐朝、黑豹后颇具实力的新时代乐队。而乐队主唱戴秦由于出生于内蒙,对于此次狂欢节更是热情到不要任何费用,自己出钱也要来演的程度。他一上场就用蒙语跟现场观众打招呼,引来当地观众的热烈欢呼,许多内蒙当地乐队和乐迷的支持成为了他最大的动力,不断用欢呼和跳跃来表示对他们的支持,而戴秦和乐队也是不遗余力地倾情表演。在新老歌的交替中,不断有人跟着合唱,特别是在唱到蒙古族民歌《故乡》时,所有乐迷被蒙古汉子的深情打动,当地乐迷甚至燃起了烟花,欢迎戴秦和乐队回到故乡。而戴秦在演出结束时也特别对主办方和组织者表示感谢,因为让草原上也有自己的摇滚音乐节是他一生的梦想。
瘦人之后是当年的地下之王——舌头乐队的复出之作,这支在地下圈子享有王者位置的老摇滚乐队,在经历了波动后,原班人马又重新聚在一起,依然劲道十足的音乐让众多期待他们的乐迷欢呼不止。
但当晚最重要的角色还是“教父” 崔健!凌晨时分,老崔在万人齐呼的“崔健”声中出场。和前晚窦唯的出场一样,他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也不需要太多的动作,只要老崔一出现在舞台上,那便足以像沼气一样将格根塔拉草原的空气彻底点燃。
在《红先生》的开场下,崔健带领着乐队原班人马历史性地将他的音乐留在草原上,崔健的状态也和先前演出的乐队一样好,一连唱了《滚动的蛋》、《北京故事》、《超越那一天》等脍炙人口的歌。特别是在《超越那一天》那一天中,崔健更是当即邀请了台下12位蒙古姑娘上台和着乐曲的节奏一起起舞,忠实的乐迷也将事先准备好的崔健的旗帜打上了舞台,在舞台中飘扬。此情此景着实让当场所有观众惊喜万分,记者旁边一位年近70的老太太更是从头跟唱到尾。
演出中,崔健说,今年是提倡真唱运动的3周年,而这个运动因前期颁布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而宣告结束。另外,他还对中国摇滚乐的前景表示了非常乐观的心态,他坚信中国摇滚乐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当老崔的一声“再见”回荡在全场的时候,观众仍然依依不舍,老崔返场地加演了19年前点燃中国摇滚之火的《一无所有》和《解决》。在当场所有人们的欢呼下,“2005内蒙古·格根塔拉草原狂欢节”顺利闭幕。
组织
一个成功的音乐节的成功与否的一方面取决于演出的质量,另一方面也取决于组织工作的水平。当然,由于主办方没有经验,第一次做这么的的演出,缺乏专业操作知识,在此次狂欢节的组织接待工作中不同程度地出现一些问题和漏洞,交通不便、接待能力、服务、物价等问题与先期宣传的不相符的情况也使远道赴会的人们遭遇了一些尴尬。投资方近300万的投资,看上去是也亏损状态。而这些都是需要去总结的,以便给后来者提供借鉴和参考。
路途遥远
宣传中说从北京至格根塔拉单程只需7个小时,但记者乘坐的大巴经历了去20个小时,回18个小时的旅程,相差24个小时的来回车程不是突发情况能够解释的,记者乘坐的车在来回途中也遭遇了几个小时的堵车情况。另外记者还了解到,其他几批赴草原演出人员都经历了15个小时以上的单程,直接导致的后果是,演出人员和媒体工作者在途中消耗很大的精力,错过部分演出。也有一些自驾车赴草原的人因交通不便而半道返回,散客在行至呼和浩特后发现没有接送的公车等等情况。
物价渐涨
宣传中说普通蒙古包住宿价格为150元,但第二天就涨到了400元,大部分乐迷都是学生,经济承受能力有限,自带或租用的帐篷抵挡不住多变的天气,忍受了雨水和凉风的侵袭。而条件稍好的标准蒙古包价格随后也从280元涨到2000元,最高档的战车蒙古包据说也要出了15000元一天。即便这样,从第二天开始几乎所有蒙古包都已租住出去,满足不了想住宿的观众。
在普通蒙古包里,近50个包只有2-3个服务员,包内没有热水,没有电源插座。服务员也只是简单地负责开锁,对包内卫生、设施和安全不够负责。主办方准备的电源和供充电服务,满足不了众多观众和工作人员的需求,也导致了部分观众和媒体的怨言。
在消费方面,原定10元的盒饭涨至20元;1元的羊肉串涨到5元;洗澡从10元涨至30元;骑马等各种餐饮及娱乐消费也是一日一个价。
媒体受限制
在工作人员以及媒体人员的证件管理上也不规范,在记者拍摄区域,混进许多不明人员,现场维持秩序人员得不对人员进行驱赶,但部分媒体工作人员也被列为驱逐对象,甚至在最后一天崔健进行压轴演出时作出了禁止任何媒体人员进入拍摄区域的举动,经过层层的协调好不容易得以解决,但到了后半场又以安全为借口,又开始禁止媒体进入,给媒体报道工作带来很大影响。
唐蕾致歉
诸如以上的问题,在协调过程中主办方甚至没有组建一个正规的干实事的组委会团队,仅让协办方的唐蕾女士独自面对100多乐手和媒体甚至乐迷的吃住行和现场的具体事物,这些都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而由于唐蕾个人在音乐圈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使得许多矛盾和问题得以缓解。正如废墟乐队主唱所说:“对于活动组织过程中出现的很多不专业和不合理的地方,大家心里都有意见,但由于主办方没人出面,而只有唐姐一人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我们只有表示理解和忍受。”而唐蕾在事后也是勇于承担负面责任,公开向所有乐手发了以下致歉信:“这次活动得以顺利结束,是多亏你们每个人的支持、配合、忍让我感激你们,我也得到很多教训,我谨为这次组织接待的混乱——让你们受苦的车,缩短的演出等等不足之处深深道歉。”
事后所有乐手的回应也是表示了理解,这种局面让人感受到一种体谅和温情,唐姐更是激动地说:“这些乐手的素质是有目共睹的,希望我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采访
崔健
经过主办单位的强力邀请,崔健顺利地扛起了草原狂欢节的大旗,带领年轻的乐手们为大家奉献了一场高质量的演出。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来草原,因为工作的压力,而无暇顾及草原上的每一处风景,但要是一个人自己来的话,就会感受到草原的美。
崔健觉得音乐节对年轻人来说主要是重消费,可能对音乐到不了那么直接的作用,但人们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找到自己需要的快乐。
同时他对此次音乐节的演出设备非常满意,对演出效果很质量也表示了极大的认可。
窦唯
在采访中,窦唯表示非常欣赏这次音乐节以新人为主的理念,他说:“组织者扶植新人是很难得的,在这个圈子中更多的是扼杀、误导和欺骗,能这么做很不容易。”也表示在这种开阔的草原上演出,视野非常开阔,灯光配上天光云彩,非常漂亮。这次演出是他近10年来第一次参加的大型的音乐节,他觉得自己的演出状态还不错,只是感觉还没有尽兴,因为乐队都是现场即兴,短时间里很难很快进入状态。
在人数上他认为这是第一次,有目前的数量已经不错,也对主办方经验不足造成组织安排上出现一些问题表示理解,认为这个场地很有潜力。
对于这种带点商业性质的演出,他觉得关键在于取之有道,主要是怎么来把握这个度,别让它产生负面影响。他还表示,如果有机会合适,还是非常愿意在像迷笛等音乐节上展现 “不一定”乐队的理念。
谢强(木马乐队主唱)
木马乐队作为新生代优秀乐队的代表,在近几年得到了广大乐迷和媒体的广泛认可。在采访中,乐队主唱谢强认为参加此次狂欢节乐队的水平都是比较高的,对演出效果也非常满意。
他认为音乐节的意义并不需要去人为的赋予,对于他来说,参加这次音乐节就是来玩的,高兴就好:“摇滚乐刺激人的一些感觉。在音乐节上你可以说它是主题,也可以不是。音乐节就是音乐节,就是来玩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摇滚乐只是作为一种背景。”
对于组织各工作中出现的问题,他也表示了理解:“我想会有一些问题存在,但是像唐蕾他们,这个音乐节的很多工作都是在他们的一些朋友帮忙下做起来的,有问题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以后还有机会办类似的音乐节,肯定会越来越好。”
满都拉(内蒙乐迷)
满都拉是土生土长的内蒙人,一位十足的摇滚乐迷,也是出生于80年代的政府公务员,他是专门从鄂尔多斯赶到格根塔拉参加此次音乐节的。当然,在北京迷笛音乐节、贺兰山音乐节、雪山音乐节等几乎所有大型演出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从初中开始听到哥哥从石家庄带回来的崔健86年工体演唱会磁带后,便与摇滚乐结下了不解之缘。几乎所有他喜欢的乐队的唱片他都能想法设法买齐,他说这些唱片里面没有一张是盗版的,摆满了一个屋子。他说本来还想带他喜欢的女孩来的,让她也感受这种自由的气氛。
音乐节在他认为是一个真正的节日,只有那时候他才是全部敞开的。他描述这种感受时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连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里也透出喜悦的光彩。他还说,每一次音乐节的过程他都深深地记在自己的脑海里,成为一生中永远甜蜜的回忆。
后记:草原上的狂欢给摇滚乐队提供的是一个平台,而给观众提供的是一个享受快乐的机会,大部分人们对这种形式的生活还很陌生。这也就是中国新音乐当前的一个处境,在草原上的人们大部分都享受到了音乐带来的欢乐,如果我们都想得到快乐的话,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又有什么不可呢?记者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