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有愚
郭靖和黄蓉，究竟谁聪明呢？
第二次华山论剑，一代宗师欧阳锋被黄蓉“气疯”后，曾提出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我是谁？
这就涉及了一个哲学基本问题———存在之存在。当然，这里的“哲学”主要指西方哲学，因为西方哲学最初研究的重点是存在论，而中国古代哲学一直重视方法论。小龙女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我是我，何必管我是谁，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代哲学思想。
本来，依照黄蓉绝佳的资质，完全具备一个哲人应有的悟性，应该是一点就透，可惜她却轻易放过了成为一代哲人的大好机会，单单把对我之存在的疑问归结为欧阳锋的精神分裂。反而是较为迟钝的郭靖福至心灵，说了一句：其实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郭靖对人存在的初步怀疑，是探讨人之存在的开始。可惜，郭靖毕竟少了点聪明才识，也没有当哲人的自觉和环境———也许中国人毕竟是中国人，重视的是直觉体悟，无法在西哲的思路上走得更远，于是他的哲学研究也就到此为止。
哲学在希腊文中原意是智慧，苏格拉底觉得这个定义并不准确，“我自知我之愚，但我爱智，我非智者，爱智者也。”于是哲学演义为“爱智慧”，或说“追求智慧”。黄蓉的确聪明，也可以说是有智慧，可不见得她追求智慧。聪明的人往往满足于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延误了向更高层次的追求，真正对智慧之果矢志不渝的常常是那些“我自知我之愚”的好学之士。郭靖自知本身智力上的欠缺，孜孜以求，更符合哲学精神，他能自发地意识到存在的怀疑而黄蓉不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可惜，郭靖却没有足够的聪明让自发变成自觉，他的疑问得不到旁人的重视，更没有人能引导他在哲学之路上走得更远。
这正如金庸所说，聪明人因心思过于灵敏，心中千头万绪，是以样样难以精通，反不及愚钝之人专心致志，专于一门。所以黄蓉家学渊源却没有成为武学大师，排除性别体力的因素，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太聪明，太优游于现实的游戏规则。聪明的女人，往往对自己抱有过多的自信，对那些才智逊于自己的人，潜意识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这就让她们忽略了愚人的灵光一闪———这种灵光一闪往往是智者百思而求的答案。
郭靖和黄蓉相比，毕竟还是黄蓉更聪明。可是郭靖却更有可能成为一个哲学家，假如他能得遇明师的话。
（紫／编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