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男人是内燃机，我们的事业是拉纤。”公共汽车发动起来，释放出我所厌倦的汽油味。———充当内燃机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情，即便是用女人做燃料。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坐在双层公共汽车二楼，自始至终怀有翻车的预感。从白石桥往动物园转弯的时候，我想象着公共汽车从立交桥上摔下去的情景，想象着自己变成一堆半生不熟的烤肉的情景，想象着这些情景把一位路过的老太太吓得大便失禁。然而我是一个迷信统计学的白痴，认为小概率事件只会发生在电影或者新闻里。事实证明，搞新闻同时搞电影就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小
说家。
双层公共汽车里挂有液晶电视，用于播出各种暴露女人大腿的节目。开到百万庄大街时，一个哥伦比亚连续剧的预告片在丝袜或者吊带袜广告之后隆重登场了，西班牙语歌曲咿咿呀呀唱得车厢里的空气无比性感，只可惜我连一个词都听不懂。这部片子名叫《隐秘的激情》，讲的是三兄弟去到一个小镇上搞三姐妹的故事。我看到《隐秘的激情》里男人都很英俊，女人都很美艳，就觉得哥伦比亚的连续剧是前途无量的连续剧。
坐在我旁边的青年穿着一条开了好几道口子的牛仔裤，开口的地方，露出里面天蓝色的毛裤。我提醒自己，不要老盯着别人的毛裤看个没完，但他随即站起来，身子越过我头顶，把一口浓痰吐出窗外。我到站下车时，三兄弟搞三姐妹的预告片依然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仿佛一群天使。很快，我恢复了道貌岸然的神色，表情有如鞋底。
（栩／编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