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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悔那天听信了大卫的话，没有杀死NINJAI。我忘了农夫和蛇的教训，和一条蛇相处，怎么可能把它训练得听我们话，即使是一条不会咬死人的蛇，它也有其它办法杀死人的。
我站在家门口，锁匙在门锁的孔里不停地转动，迟迟不敢开门。在这之前我从未对自己的死亡有何预见性，就是现在我能想象的各种死亡方式，无论哪一种我都可以面对，就是不能接受被蛇活活勒死。从警察局回家的路上，我不厌其烦地想象着那些细枝末节：我将被那条叫NINJAI的大蛇杀死。我不停地想象着这个过程：NINJAI大蛇乌黑的身子像铁索一样神秘地缠在我的身体上，越缠越紧，直到我死去，身体变得像它一样冰凉。
小时候在故乡的山地上，我见过比这更凶猛的蛇，如赤练蛇、眼镜蛇，但在那里可以利用自然广阔无垠的条件，很容易避开它。蛇在自然中，只要你不向它迎面走去或身体无意中碰到它，一般它不会主动攻击你。但现在，我要和它共处斗室，就像两个仇人窄路相逢无法避开一样。
我以真正的恐惧面对着这些死亡的幻景，这些幻景在我的脑子里一遍遍像电影一样重复着。之后我又自我安慰地想，现实和预想并不经常相符。比如我常常想我能突然拥有一百万，这样我可以去很多地方，但我从来就没有过。按照这种反常的逻辑推想，我把事情想得越糟糕，也许结局会好一些。结果，我被自己幻想的情景吓坏了，我害怕它会预言成真。
我突然想到我这样犹豫不决，是因为缺乏一枚帮我做决定的硬币。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抛向空中，默默地想着硬币的两个面预示着我的两个去向。借着走廊桔黄色的光，看见硬币呈现出来的一面是牡丹。既然上帝帮我选择的是进门，他一定会眷顾我的，我在推开门时尽可能地往好处想。
我打开灯，客厅里没见着NINJAI的影子，我嘘了口气。厕所里传来哗哗哗的流水声，门是虚掩着的。我从厨房里操起一把菜刀，我想象NINJAI跳到我的身上，我有机会挥刀把它拦腰斩成两段。猛地用脚踹开厕所的门，里面白色的雾气腾腾升起，从满池雪白的泡沫里露出一个金黄色的蘑菇盖一样的头，一双很古怪的深蓝色的眼睛———大卫。我好像在一间黑色的屋子呆了很久，看见阳光时一样晕头转向，也许是在极坏的境遇，错觉使我把最可怕的东西看成最渴望看见的人。我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然而我看见的还是大卫的脸，他的一条肌肉匀称的胳膊搭在浴池口上。怎么可能，警察不是说他已经回到了阿根廷？这真是一个见鬼的厕所，这条被我们叫NINJAI的大蛇一定是魔鬼撒旦，它变成大卫的幻影，诱惑我走上前去拥抱它，然后把我勒死。我上前一步，举刀劈了下去。
（栩／编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