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书情
李怀宇(本报书评人)
爱读书的朋友最近总会在书里遇到“我的朋友胡适之”。何炳棣的《读史阅世六十年》专忆胡适中有几个小故事很有意思。胡适说:“陈寅恪就是记性好。”胡适不止一次说:“
马寅初每天晚上一个冷水澡，没有女人是过不了日子的。”何炳棣曾旁听邓之诚的课，邓之诚用沉重的西南官话说:“同学们，千万要听明白，城里面有个姓胡的，他叫胡适，他是专门地胡说。”
唐德刚的《胡适口述自传》和《胡适杂忆》已出过好几个版本，最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又重出。还是有人买，足见传主和作者的魅力。《胡适口述自传》记录胡适晚年的思想，与他早年的思想出入不大，都有想作“天下师”的气象。倒是唐德刚在把英文口述译为中文后所作的注释评论很好看，就学术和史料价值而言，也许还在传文之上。唐德刚在撰录《胡适口述自传》之余，打算自写一篇“短序”，不料下笔千里，欲罢不能，序文成了专著，以《胡适杂忆》独立出版。这哥们天性诙谐，把胡适写得有血有肉，也有错误缺点，读来更加可感可亲。
唐德刚回忆，胡适是搞“红学”的宗师，却一再告诉他:“《红楼梦》不是一部好小说！”为什么呢？胡适说:“因为《红楼梦》里面没有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这个观点，相信周汝昌不会同意。周汝昌近日推出《我与胡适先生》，记述周汝昌与胡适的交往，包括两人书信往来、平生一见，以及此后两人在红学研究过程中的分歧、争论等。书的代序用了季羡林的《站在胡适之先生墓前》，写得真好！季先生说:“我认为，在他的心目中，世界上最好的政治就是美国政治，世界上最民主的国家就是美国。这同他的个人经历和哲学信念有关。他们实验主义者不主张设什么‘终极真理’。”相信胡适先生会同意的。
唐德刚认为，“红学”发展的过程中有个极大的弱点，那便是搞“红学”的都是“批评家”、“考据家”、“哲学家”、“思想家”，却很少作家，所以“红学家”们多半不知“作家的甘苦”。胡适之、周汝昌都犯这个毛病。最近倒有“作家”刘心武推出在中央电视台讲座内容整理而成的《刘心武揭秘<红楼梦>》，据说卖得不错。刘作家从秦可卿这一人物入手解读《红楼梦》，自称正开创“红学”中的“秦学”分支。
胡适好像说过“历史就像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之类的话，“红学”也是吗？黄永玉《比我老的老头》刚推出增订珍藏版，增加了代序《为什么老头儿号啕大哭？》，读了让人莫名地想起胡适这段关于“历史”的话。黄永玉说:“几乎是全国父母无人不哭。‘文革’不用说，反右运动中，我多少年来尊敬的楼适夷先生、叶恭绰先生都号啕大哭过。是历史的哭泣，是文化的哭泣啊！”书中也增加了回忆聂绀弩先生的《往事和散宜生诗集》一文。聂绀弩先生喜欢研究三国、红楼梦、金瓶梅、水浒，斋名为“三红金水之斋”。他研究《红楼梦》的文字没留下多少，太可惜了。
图:
《读史阅世六十年》何炳棣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7月版，36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