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喝喝
吴 湄
天凉好个秋，蟹艳正当时。
这几天蟹摊前客似云来，搞得大闸蟹们精疲力尽。大闸蟹很讲究出身的，现在纯种的阳澄湖贵族已经基本上不会千里迢迢地来接客了，只好让那些卖相不错的杂种来。
这些大闸蟹幼年的时候，应该都是长在江苏某个池塘里的。正在发育，就被拎到碧波万顷的太湖借住了一段。然后它们就算太湖蟹了，到这污浊邋遢的菜场来，猥琐地缩在一堆。
先天不足不要紧，大闸蟹也能吃盖中盖、巨能钙，于是青壳、白肚、金爪、黄毛，长得一表人才。每天有客人来时，摊档的老板就挠它们痒痒，弄得它们手舞足蹈的样子。尤其这几天，大闸蟹动动手啊动动脚，天天做运动。
周末，死党几个去菜场买蟹。男人勇敢地在蟹背上碰来碰去，但也止于装模作样摆架势；女人们当然只能缩头缩脑地站在墙角。大闸蟹看女人们娇滴滴的样子，心生不爽，就想吓她们一下。所以，当男人把蟹拎起来的时候，蟹们就跳了几下，结果女人吓死了，一片尖叫。
男人拎着大闸蟹走在路上。女人对蟹钳有点心理障碍，所以一直在以男人为圆心，半径超过1米的圆周外跳来跳去吱吱喳喳。
大闸蟹在厨房里花20分钟走完生命最后一程。其间，我们撸起袖管、手痒脚痒、重复着滴涎口水的热身运动。
蟹之将死，气焰也烈。肉鼓壮壮的一大盆蟹端上来，我本来还想风雅一番，摇头晃脑地说几句“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左右的豪杰们已经迅速进入拆蟹机的角色，席间静默十分钟。他们一人干完两只，开始回归优雅，啜点蟹粉豆腐，嘲笑慢慢吞吞的我。为了规避他们觊觎的眼神，我很强盗逻辑地把两只肥硕的蟹先拿来舔了舔，然后继续耐心地剔出每只蟹脚，鼓鼓囊囊的都是饱满的肉肉。
每人单挑两雌一雄，吃得大家几乎要横着爬回去。
爬进的士。她神经兮兮地闻了闻头发：“我觉得头发里都是蟹黄的味道。”他更绝：“这两天手脚会不会特别多动？”我实在撑死了，心有余悸地问：“大闸蟹会不会吃到暴毙？”
秋意正浓，这一派蟹艳的诗画，就这么爽爽地啖出来。(插图：蔡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