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之歌》,一百年一次。排一部,演几轮?(图片由《电影之歌》剧组提供)□本报记者袁蕾
“真的要1000多个座位的保利剧院成为张靓颖北京歌友会的现场么?戴着胸牌举着海豚高呼口号……剧院里只能听到‘靓颖靓颖,靓声靓颖’,然后集体退场。”一个叫“凉棚”的网友在张靓颖贴吧上发了一个《别让凉粉毁了〈电影之歌〉》的帖子,忧心忡忡地劝
导凉粉“如果真的爱张靓颖,就让她成为《电影之歌》最好的绿叶”。
要的就是没做过音乐剧的
保利剧院的座位数是1428个,张靓颖全球歌迷会理事之一程青松介绍,专为张靓颖而来的“凉粉”,已经每场团购了108张票,将近占据了《电影之歌》十分之一的票房——张靓颖在《电影之歌》里只出演不到10分钟。
在《电影之歌》海报上,张靓颖排在第二行,排在她前面和旁边的名字包括:李宗盛、张婉婷、叶锦添、庾澄庆、袁泉、张信哲、房祖名、陆毅……
2003年6月19日,电影频道节目中心副主任贾琪组织召开了一个“纪念中国电影百年暨电影频道开播十周年”策划会,邀请了《艺术人生》、香港电影金像奖等项目的策划人参加,照贾琪当时的说法,能提供给大家的只有两点:纪念和一张白纸。
会上,大家在“白纸”上提出的“创意”包括:纪念晚会、纪念演出、纪念短片、百年电影回顾展、电影歌曲回顾展……《艺术人生》策划人喜大狼把大家对“中国电影百年”的纪念要求进行了总结:有所纪念、有所回望;风格亲和,具有娱乐性、观赏性;不是小圈子、不是电硬博览会;讲述电影史,但不企图改变已经成为定论的历史观点;能让人看到老电影的影像;能让人听到电影歌曲;能让人见到很多明星。
这一年刚好遇上SARS疫情,很多娱乐项目经营惨淡,但3月百老汇经典音乐剧《猫》“顶风作案”,在上海演出53场,卖出超过8万张门票,获得了超过86%的上座率,在疫情期间创下了上海有史以来演出售票的最高纪录。《猫》剧组在疫情末段的5月又转战北京,连演3个月共72场,票房销售出奇地火爆。
《猫》的战绩让对着“白纸”挠脑袋的筹备组有了新的方向,从论证纪念百年电影的形式,转而论证音乐剧的商业意义。纪念中国电影百年的可行性报告上,开始频繁出现跟音乐剧相关的数字。不到三个月,大家确定了“纪念中国电影百年”方案:锁定为舞台剧的形式,用声、光、电等多媒体手段,以音乐来叙事,将多种艺术形式结合为一体,同时加入电影元素,形成一部有影响力的作品。
《电影之歌》承办方嘉华丽音公司总经理、音乐剧制作人杨健最引以为豪的是成功“拉拢”李宗盛。当时,杨健刚提出要求李宗盛担任《电影之歌》的音乐总监,李宗盛第一反应就是:“你找错人了。”李宗盛的理由有三:我从来没有做过音乐剧;我从来都做流行音乐;我是台湾人,不大懂大陆电影。杨健的解释也有三:就是要选一个没做过音乐剧的人,才没有框框;就是要做流行音乐,哪怕能做到像《猫》那样有一首歌曲流传都行;就是要找港台音乐人,中国电影百年不光是大陆电影。三个小时之后,李宗盛就成了《电影之歌》音乐总监——第一个确定的主创。
在没有音乐剧经验这点上,《电影之歌》剧组贯彻得非常彻底,无论是最初的编剧程青松,还是后来的编导搭档张婉婷、罗启锐夫妇,无论主角还是配角,没有几个做过音乐剧。
《秋天的童话》导演张婉婷在纽约学的是戏剧,回到香港之后没有用武之地,得知自己要执导音乐剧,兴奋地与丈夫、《秋天的童话》编剧罗启锐买了到纽约的机票,花了20多天看音乐剧,然后才想起——“我们还没签约呢!”
2004年12月,罗启锐在从纽约返北京的飞机上写出了《电影之歌》故事大纲,从《定军山》开拍起,到中国电影拿到奥斯卡奖止,由电影而生的人生故事,中国电影百年历程中实现和没实现的辉煌都烩成一炉。这个大纲推翻了程青松的《绝代芳华》——讲祖孙三代女明星历经百年,人生与舞台纠葛的故事。罗启锐大纲胜出的原因是,《电影之歌》更能体现“中国电影和民族危亡的有机联系”。
2005年1月,《电影之歌》初稿完成,到今年11月,剧本一共改了11次。一年来张婉婷和罗启锐只回过两次香港,一次是主人离家太久,家里的狗得了自闭症;还有一次是罗启锐流感久治不愈,私人医生要求他回港治疗。
没有舞台剧经验的演员就从“钱柜”起步。杨健确定演员的第一步就是把他们带到“钱柜”,听他们唱歌,他能听过耳的,就带到李宗盛的工作室再选。被带到“钱柜”的演员,按杨健的说法,最差都是“一线尾”的,连“二线头”都没有:“这么大的腕儿,到了李宗盛面前就跟小学生一样。”
2000万用到哪里去了
对《电影之歌》的主角庾澄庆而言,这出音乐剧最吸引他的就是在强大的制作团队支持下,让他“又演、又唱、又跳”。
让他们唱唱跳跳并不简单。媒体公布《电影之歌》耗资2000万元时,导演张婉婷只知道制作成本很高,是全中国最贵的舞台,并不知道自己实际花了多少。实际上当时花掉的钱还差12万才到2000万。
2000万元对音乐剧的投资来说,并不算多,对一出大型音乐剧来说,甚至太少了。7年前,香港天星娱乐公司就投资1亿制作《雪狼湖》,《雪狼湖》全球巡演时,又花了上亿港元重新编排,仅宣传费用就达到了1500万港元。
在2003年的策划案里,筹备期编导、舞美、音乐创作的支出达450万元,演出期主演每场2万元、普通演员每场600元,每场总计约10万元。但从筹备到现在,剧组在人身上花的钱要少得多。“张靓颖说不要钱都可以演。张婉婷、罗启锐的报酬只有他们拍电影的四分之一。他们的报酬说出来谁都不相信,全部都是象征性拿钱。”杨健说的“象征性”,就是他们付给演员的出场费最高都没有超过5000元,最少的只有几百元。排练的时候,所有演员只能拿到“意思意思”的伙食费。
人省下的钱都用在“物”上了。在截至目前的制作中,舞台、服装和音乐占去了近1500万元的投资。杨健介绍,剧组在保利剧院原有的舞台上又搭了一个舞台,把整个剧场前台后台垫高了30厘米,下面装满了机关。现在的旋转舞台,一共有两圈,它们需要顺转、逆转、同方向转、反方向转,而且不能有噪音、不能急停急起、每分钟转4圈、停的位置误差必须小于2厘米。最重要的是,舞台最多只能被垫高30厘米,多一厘米都不行。这几个条件甚至“让国内做导弹的部队都望而却步”。
为了在这个30厘米舞台下藏马达,他们出国七八趟,从德国定制了60多套马达,制作出来后申请了专利,要求德国厂家,以后这个型号的马达只能卖给《电影之歌》。这套按自己要求公转、自转的舞台就花了600万元。
为了“音乐剧”前面的“多媒体”三字,张婉婷把袁泉放到特景棚,配上旧上海装扮拍,拍出来的袁泉被糅到新闻制片厂提供的上海沦陷、民众逃生的纪录片里,按实际比例调整大小,这样老电影里就有了袁泉。这段多媒体花了170多万元,足够拍1部90分钟的高清剧情片。
《电影之歌》在筹备阶段曾向安德鲁·劳埃德·韦伯取经。制作过《猫》、《歌剧魅影》等音乐剧大制作的韦伯提醒剧组,在百老汇,一出音乐剧要成功,场景转换要控制在26-30场之内,而且最好场景可以重复使用,因为30场就是人力物力的极限。《电影之歌》有39个场景,剧组对韦伯的建议做过讨论,但还是觉得30场之内完全无法表现100年的“宏伟历史”,最后的结果是,缩减成33场。
韦伯还有一条建议没被采纳。他建议:在正式演出前,为保证演出效果,还是给每个演员都录上音,万一唱不上去了可以救场。杨健认为,韦伯不了解中国国情。“什么叫背水一战?没有录音做安全保护,演员才能破釜沉舟。”他说。像张伟平的“不哭来找我”和陈凯歌的“不流泪来找我”一样,《电影之歌》也有一个承诺:“如果发现假唱,退给你全场票款。”要做到“真唱”,无线麦克风就必须增加。“《雪狼湖》才8个麦,我们有28个麦。”杨健说。一个无线麦克风4万元,总计112万元。
不了解中国国情的韦伯还对《电影之歌》的演出计划表示出惊讶。在百老汇,一出音乐剧作出来之后,至少要上演半年。现在《电影之歌》首演最高、最低票价是1200元和120元,取中间偏高的800元价位,加上保利剧院10天演出每天1428个座位都卖得精光,也只是1142万元的票房,“首轮演出爆满之后只能收回40%,要靠巡演以及其他项目的开发。”
事实上,无论主办方电影频道还是承办方嘉华丽音公司,都还没有对巡演的具体规划,他们觉得,即使万不得已赔了钱,也绝不后悔,因为中国电影百年,100年才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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