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嘴说岳★导弹熊
有话偏不好好说
中国人把人际周旋称为“打交道”———一种关于“打”和“交”的道。道可道,非常道,此道妙处是“打”在“交”前,“不打不成交”。我们动物祖先的基因复制了数十
万年,暴力崇拜的指纹依然清晰可辨。据说表示友好的握手,本身就有歧义。一是我手中没有石头,你大可放心;另一说是你的巴掌能够感觉到我的力量,所以最好放尊重一点。实际上握手的真正用意是:虽然我手中没有石头,但你的巴掌依然能够感觉到我的力量,所以大家最好彼此尊重一点。
还在童年的时候,岳飞就因为在打架中胜出,成了王贵等人的老大。做了高级将领后,收降得力干将,无一例外都要先猛烈交锋,而后成为生死兄弟。最严重的时候,前锋部队追击金军,突然就被民间武装莫名其妙地截击。双方昏头昏脑地厮杀半晌,金兵柳暗花明,乘机溜走。南宋军队不但要对付金兵,还要清扫农民军和依附金国的伪军,两拨都操着汉语的人你死我活并不罕见。但千军万马中好像就没有一个明白人,知道鼻子底下有嘴,可以吼一嗓子:“哪部分的?”或许战场形势混乱,嘴巴容易被淹没。我设想转机是这样出现的:两员武将一边对打,一边对骂,终于从粗话中辨识出自己人的符号,“兔崽子,帮金贼打仗,看爷爷我拿你脑袋当夜壶!”
这样一路写下来,不免产生套路依赖。岳云前往牛头山,路遇梁山好汉大刀关胜的儿子关铃。两个孩子激烈交锋一整天,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现在看来,无论是钱彩的刻意还是岳云的狡猾,这都不失为上策。假如技不如人,灰灰溜走,无非是陌生人之间的冲突,无损于家族声望。倘若高高胜出,则可以隆重亮出身份,收获将门虎子的荣誉。先安好底座,再树碑立传;先把稳舵,再升起帆,可以低调登场开始,刮目相看结束;不能高屋建瓴开张,就大跌眼镜闭幕,对于一个生活在父辈光环下的孩子,这样的乖巧实在是基本的为人之道。
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做如下推测:钱彩觉得在那样一个强者当道的时代,先礼后兵未免过于迂腐。就是要不问青红皂白,就是要挡我者死,就是不能请问贵姓。有话慢慢说?偏不。
厨房机密★胡元骏
出粮
学粤菜,懂得一点粤语是必然。粤语里,我对把发工资叫做“出粮”有种陌生感。看着同事们“出粮出粮”地喊着,我依旧我行我素:你们出粮,我领工资。
记得第一次领到的工资是201.6元,有零有整,工资条绑得很紧,不容分辩地成了无法私藏小金库的证据。当时还兴往家里交钱,恨工资条恨得不行,连撒谎的机会都不给。不过第一次领到钱也豁出去了,早盼着这一天呢,给别人切了一个月菜,我们几个要好的同事早就商量要去撮一顿馆子,感觉一下别人伺候我们的滋味。本想在自己干的酒楼聚,权衡一下,不妥,太惹眼,再说一个我最爱吃的腰果虾仁要48元,这不是吃自己的血嘛。
吃饱了喝美了,开始商量怎么编谎话过家人这一关,最后达成共识,请师傅吃饭了。有理有据,安全过关。说实话,我还真没请师傅吃过几次饭,师傅却经常请我们。我们请不起,香港师傅当时一个月的工资是1.5万元港币,相当于我6年多挣的,请他吃什么才好呢?也怪不得每次听师傅说“出粮”这两个字的时候底气那么足。
后来发工资改成存折的形式,员工们每人一折。发工资的日子,酒楼附近的银行工作量准保成倍增长,银行里就像为我们酒楼开的专场一样,外人一推门肯定是摇摇头转身离去,队伍太长。我们手上拿着存折,半遮半掩,生怕他人看到上面打着的数目。在我们酒楼里,是很介意互相打听工资的。
直到酒楼用银行卡发工资,当初一起学徒的同事一说“出粮喽”便掩饰不住兴奋。大家差不多都是师傅级的了,尽管无法与香港师傅比,但总的来说已是富裕一族。我们5号发工资,前个月底,厨房里关于“出粮”后的讨论就开始进行。
关于“出粮”,厨房新来的小王极富创意。一天他问我“出粮”是什么意思,得到满意的答复美滋滋地走了。月初酒楼往银行卡里打钱晚了些,小王过来怯生生地问我:胡师傅,咱们到底哪天“出米”呀?
八卦之声★陈白村
瞧这一家子
这是年度大戏,精彩胜过《无极》。
先介绍人物:女主人公,著名长跑运动员孙英杰;男主人公,孙英杰的教练王德显的弟弟王德明的徒弟于海江;男配角,教练王德显、王德明,女配角,孙英杰的母亲马桂兰。
孙英杰在十运会上尿检阳性,教练王德显立即意识到她是被人陷害,非常华丽而纯洁地展开了调查,于是“神色不自然”的于海江承认,当他知道“孙英杰取得第一,但到终点累得坐在地上”时,就往孙英杰的猕猴桃汁中投下了“强力补”。于是师徒两人迅速上告,一行人并且行色匆匆地赶往于海江的家乡———黑龙江省五大连池市法院进行庭审,法庭上,于海江说,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对孙英杰“特别痴迷、特别崇拜”,想帮她一把,还交代了害人的药物的来源:是从北京天安门附近的一个公共厕所墙壁上挂的一个蓝色挎包里捡的。
一夜之间,不但“特别痴迷、特别崇拜”“蓝挎包”“强力补”“厕所里捡的”成了流行语,五大连池市法院、中山公园入口处的公厕也声名鹊起,甚至于海江的小学老师———他认为“这孩子很聪明,绝对有分辨厕所中捡来的东西能不能吃的能力”,甚至孙英杰的母亲马桂兰———她怒斥于海江的同时,深明大义地说“听说那孩子也是农民家的苦孩子,我现在也不想什么恨不恨的”,也都成了名人。
这一切,有琼瑶剧的爱恨缠绵,海岩剧的悬疑探密,体育励志片的大场面,最适合拍摄影视剧。剧中人物也有合适人选。林青霞刚剪了短发,可以扮演令正常男人“特别痴迷、特别崇拜”的女主人公;李亚鹏因其在《京港爱情线》中的体操运动员角色和《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角色,证明了他可以驾驭“于海江”一角;教练王德显可以由赵本山扮演,老赵正因辽足的事心灰意冷,完全可以表现出一个为体育事业充当了冤大头的男人的复杂内心世界;孙英杰的母亲马桂兰则由斯琴高娃扮演,她刚被“与妻子已经没有爱情”、渴望“姐弟恋”的周润发当众亲吻,人逢喜事精神爽,扮演一位有份参与“大件事”而心中暗喜的农村妇女再合适不过。
而且,剧情之无厘头,也足够媲美现今盛行胡编乱造的中国影视剧,拍快一点还可以赶上春节档期。
域外杂记★刘媛
如果我是假的
在化妆品公司工作的安娜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法国国际名牌时尚用品和化妆品公司又要提出诉讼,状告营销“冒牌假货”货物的公司。安娜告诉我们,冒牌品在法国被分为两种,一种是远远看去很像,仅抄袭品牌,但款式和质量不伦不类,生产地多在发展中国家;另一种是高精度防制,从商标到款式甚至外包装,无限接近,这类产品多在发达国家制造。
以安娜在名牌公司工作多年的经验,打假诉讼多半得不偿失。高精度仿制品近在咫尺,公司却无可奈何。安娜说,距法国仅十公里的意大利小城,每天挤满从法国去扫货的人。她曾和同事去寻找证据,但其品种之齐全,款式之新颖恐怕连香榭丽舍大街也有所不及。而且价值上千欧元的手袋,只卖几百。店家还可以根据顾客的要求,当场在手袋上做名牌标志。那些远远看去很像的冒牌产品更让公司头疼,因为产品多由国外小工厂制造,并在本地销售。我想起自己也曾见识过假货市场的香奈儿。一行商标被印在极普通的T恤衫上,一件十五元。既没有当名牌出售,也不值得用高成本的跨国诉讼来解决。再以法国高级香水及时装品牌chanel为例子,它曾被其他国家的厂商变换成chanle、chan?鄄nel、charnel等等商标。“名牌公司为什么按兵不动呢?”安娜回答:著名的法国高级餐具Christofle也曾被拉丁美洲某厂商改做Chrystofle,两家的跨国诉讼纠缠多年,最后正品公司被迫与冒牌者城下结盟,将代理权交给对方,并特许生产部分产品。前车之鉴啊。
另外,她对这次诉讼也不抱过分乐观的态度。因为,在瑞典有家叫做“假货”的邮购公司公开出售假冒名牌。当各大品牌提起诉讼之际,瑞典法官回答:只要声明是假的,就不算欺骗。
正在白话★郑平
温柔的有你没我
那时候我们记者还叫他小门,他见我们挨个叫老师,唱歌的嗓子,叫起人来甜着呢。小门真的很小,没什么名气,唱那种乡土气息浓郁风格的歌,人也长得过于憨厚拙朴,很难让人从他身上看出未来会发展成大明星的端倪来。所以,对于当时坚定不移地相信小门一定会红,并一门心思要把小门捧红的记者阿窗,小门一直感怀着知遇之恩。其时,初为记者的阿窗有一手好文才,通过几篇介绍小门的文章一举成名,所以小门和阿窗之间的关系一直为圈内津津乐道,属有口皆碑的那种———相互促进,共同进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后来俩人几成莫逆。有一次春节前赶录节目,需要找一群明星出个片花,阿窗给小门打电话就像老地主使唤自己家长工似的:麻利儿的,给我找几个撑台面的。小门二话不说就给办妥了。
这是小门初出道时候的事,后来小门出息大发了,我们做记者的再见他就得排队了,再想求他点事自然也就难了。这是圈里铁打的规律,明星还不是明星的时候,需要借助媒体成为明星,一旦成为明星之后,媒体就需要他们的最新鲜最贴身的东西来支撑自己的媒体生存。不过有阿窗这么一位哥儿们,我们有事需要找小门的时候,也没费过什么劲。
小门跟阿窗翻脸的那天,许多圈里的哥儿们都是目击者。那是一个为某新人举行的发片会,阿门以老大的身份出场,颇有过来人指点江山的意思。记者一如既往地鸡蛋里挑骨头,对小门那位“新扎师妹”横挑竖拣,阿门拉着脸痛斥记者不厚道不地道不人道,话里夹枪带棒地就捎带上自己当初如何被媒体轻视的往事回顾。阿窗此时也已经是记者圈中的老大,再不出头说话已经有失江湖身份了。
后来,阿门很久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据说是阿窗老大留话了,宁可报道地方台选秀选出来的业余歌手,也别提那个白眼狼。直到阿门因为涉嫌毒品勾当跟警方搭上了瓜葛,才重新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当然,阿窗对他保留了最起码的怜悯,关于小门与毒品,他没有写一个字。
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想让一件事情造就两个真正的主角,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像阿窗与小门这样有短暂的“蜜月”,但毕竟是很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