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光线昏暗,四下空荡。舞台深处的两堵墙比划出地下室——所谓的世界中心。永远坐不下去的克洛夫上场,拖着一条跛了的腿,重复着每一个艰难的行走动作。他拿着梯子,把梯子放在左窗下,爬到梯子上,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笑了笑。然后,下来,拿着梯子走向右窗,把梯子放在右窗下,爬了上去,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笑了笑。就像是一群在悬崖边上就餐的人们,悬崖即将崩溃,这些人很快就会掉进大海,可他们真正关心的却是该用面前的哪只叉子来吃饭。大量看似重复的细节涨满了舞台,克洛夫每走一步,都冷漠残
酷地撞击着什么。终于有了对白,或者不叫对白:“看大地。我看过了。用望远镜?不需要望远镜。”《终局》传递的就是彼此依赖又厌烦的麻木。偶尔的激烈矛盾冲撞,也仅是一瞬,导演在背后克制着激昂的情绪,竭力维持某种残酷的情绪。连垃圾筒里的父亲那段苏北笑话,虽然引起现场最灿烂的笑声,但笑过却如碾过一样难受。综合看,贝克特作品的台词魅力不同于莎士比亚的台词魅力,他的语言节奏的变化、重复以及停顿,都有独特的魅力,看他的作品,只需要跟着台词的流动去感受,意义自然就会展现。
演员符冲在剧扮演父亲奈格,他说,这出戏的台词完全和以往作品不同,在进入排练之后,由于没有找准感觉。又打回对词阶段,重新找感觉。四位演员,除了符冲以外,另三位才二十出头,扮演克洛夫和哈姆的演员分别是去年刚从上戏毕业的齐白雪、郭京飞。在齐白雪眼中,沃尔特是位非常棒的导演:“这个戏很特别,导演和别的导演的工作方式不一样,他不跟你说很多人物关系,在台词里就可以找到很多线索,自己去丰富,还是给演员很大的表演空间。”对于导演沃尔特来说,这是继在丹麦、波兰、德国之后第四次执导《终局》。相比这四个版本的《终局》,他认为:“中国演员的表现和国外演员的区别不是很大,他们是跟着这个戏一起成长起来的越是年轻的演员越容易表达出贝克特戏剧中完全不同于传统莎剧的东西,也不是斯坦尼或者布莱希特,贝克特就是贝克特,没有可比性,不需要对照任何体系,只需要观照生活。”应该说,《终局》是部导演内心强大的作品,其表演方式不同于传统的国内话剧模式,大量细到指头的动作细节,极简的布景、灯光都嫁接了贝克特精神。但是在努力克隆的过程中,却并没有看到属于沃尔特自己的内容,这也是无数人看完《终局》再一次强调了对贝克特的记忆,却记不得沃尔特名字的原因吧。但这似乎并不是沃尔特追求的,在贝克特的19部作品里,他执导过17部,他追求的是似乎只是忠实地表达贝克特。“我正想把自己从崇敬的人的影响里解救出来,找到自己的艺术手法。”沃尔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贝克特当时非常崇拜乔伊斯,当这两位作家相遇在巴黎时,贝克特还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英语教师,乔伊斯对他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但贝克特后来找到了自己的风格,自己表达思想的方式。现在的我也是一样。”外滩记者 刘莉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