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音娱乐 新浪首页 > 影音娱乐 > >正文

这么小就在外面漂着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6月29日15:13 南方周末

  DV纪录片《浪花一朵朵:新西兰中国小留学生生存备忘录》,入围今年7月的新西兰国际电影节。新西兰电视一台《焦点》节目记者布朗先生认为该片“动人心弦地挖掘了中国留学生不为人知的成长故事,让我们感觉来自不同文化的人群拥有一样的生存感觉——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这么小就在外面漂着

  □本报记者甄晓菲

  在进入新西兰维多利亚大学学习电影制作之前,陶理曾经在温州电视台拍过6年的纪录片。在惠灵顿中学任教师及国际留学生督导期间,她拿起摄像机,花了两年时间,跟拍了50个在新西兰的中国小留学生。从100个小时的素材里,她剪出两小时的片子《浪花一朵朵》,讲了4个小留学生的故事。

  陶理开始拍摄小留学生的时间是2004年,其时国内舆论对“留学垃圾”的讨论如火如荼。

  陶理不同意“留学垃圾”这样的说法。“我所看到的小留学生,不能说没有不好的方面,但是他们毕竟只是一群孩子,许多学生在采访中告诉我,如果真的有‘垃圾’的行为,也是他们成长过程中的一个短暂的时期而已。很多人在努力融入另外一种文化,并有所收获。作为老师也作为导演,我就是想忠实纪录下这个特殊群体的成长。”

  《浪花一朵朵》入围今年7月的新西兰国际电影节,对西方主流,陶理想表达的是,“小留学生在你们社会里不仅是国际教育的消费者,他们首先是人,是成长中的青少年,这部片子提醒主流多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这群孩子现在是你们文化的一部分,你要尊重他们,你要帮助他们顺利成长。”

  “在摄像机的怀里撒个娇”

  第一个故事从一个“父亲节”的早上开始。

  17岁的时凯来自深圳,但在新西兰,大家都叫他Ken。Ken从郊区赶到惠灵顿,想给自己寄宿的家庭里的爸爸买一份“父亲节”的礼物。

  Ken把银行卡放进取款机,突然发现里面没有钱,他一下子愣在那里。摄像机镜头跟着他到处找朋友借钱。为了节省,计划中的礼物足球,不得不变成了一瓶酒和一张贺卡。

  与此同时,Ken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找到了来新西兰之后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中餐馆打工。会广东话的Ken很讨客人喜欢,但一天下来,沉重的长嘴茶壶还是让他非常劳累。

  晚上,在寄宿家庭的晚宴上,Ken送出了白天买的酒和贺卡,寄宿家庭的爸爸德里克抱了抱Ken,一大家人一起吃晚饭,Ken一直笑着……

  Ken的心情拐点从一通电话开始。

  他在自己的卧室里先打给出差的爸爸,祝他节日快乐,又打给正在加班的妈妈。然后站起来回到客厅里面,看见寄宿家庭一家三代人在说说笑笑,他没打扰他们,悄悄地回到了卧室。

  Ken坐在小床边,双手握拢,呆坐了几分钟,然后站起来,想再回到客厅。穿过小小的走廊时,他听见了那一家人的笑声,他们说的是英文。

  再回到卧室的Ken打开电脑,调出照片。照片中,Ken的爸爸妈妈微笑着站在一株桃树下。Ken一下子趴在桌子上,5秒钟后,啜泣变成了呜咽的哭声。

  陶理当时拿着摄像机退在角落,她一下愣住了,我是该上去给Ken擦眼泪呢,还是继续拍呢?镜头一下子安静得让人不知所措。在黑暗中的Ken哭了几分钟,重新又扭亮了灯。

  “Ken在那个时候哭,我们可以理解为,其实他就是在摄像机的怀里撒一个娇。孩子是需要有人来看一下他们在哭的,他们的眼泪需要被人知道。”陶理说。

  “我应该坐在哪里?”

  16岁的Rose来自江苏,她的妈妈叫她文文。在所有拍下来的小留学生里面,Rose融入当地文化的速度最快。

  Rose最不喜欢“留学垃圾”的说法,在国内她就读的是重点中学,父母都是江苏一个中等城市的银行职员。来到新西兰之初,她相信自己可以很快学好英语,能够做一个坚实地踏在异乡土地上的“伟大女生”。

  但是第一天上经济课,她找到课堂后,问老师,这里是不是经济课的教室?老师看了看手中的课表,说,你坐吧。

  她不知道该坐在哪里。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坐在老师的位置上,面对同学,背后是老师写字的白板。

  对于Rose来说,第二个打击来自她跟当地一个中学生的闲聊“你喜欢什么?”那个当地的学生问她。

  “我每一科都不错。”

  “不,我不是问你学科,我问的是你个人的兴趣。”

  Rose想了想,小时候她学过钢琴,后来因为中学的功课太繁重,已经放弃了。

  “音乐吧。”她回答。

  “什么音乐呢?古典,现代,还是别的?”

  Rose愣住了,她根本没想过这些。

  “为什么呢?你已经是一个中学生了,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对Rose触动很大,她开始重新选课,除了化学和经济以外,她又选了音乐和时装设计,这在国内是不可想象的课程安排。时装设计课的第一个作业,她自己设计缝制了一个手工包,后来陆陆续续印了T恤衫,同时开始悄悄设计一条给自己寄宿家庭的妈妈穿的裙子。她重新捡起了在国内放弃的钢琴课,并开始尝试作曲。

  再到后来,面对镜头的Rose就变得非常自信。

  “国内的好学生,是爸爸妈妈的期待。你要拼命地按照爸爸妈妈的要求去做,你拼命做的是老师和家长喜欢的事情,可是你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你也不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么。”

  毕业舞会,去还是不去?

  如果说Rose在融入当地文化时的心态是积极的,那么同样来自江苏的女孩子琳,就是犹犹豫豫、欲说还休的。看完琳的故事,大家都觉得这个女孩傻得可爱。

  其实,从头到尾,琳不过是为了一条裙子和一场舞会而烦恼。

  新西兰和大多数西方国家的中学,每年都会为毕业班的学生举行一次毕业舞会,男生要穿礼服,女孩子要穿晚装,这是一次社交能力的培训,为他们将来步入社会进行小小的彩排。

  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的琳,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开口要求买一条在舞会上穿的裙子,她也很难跟父母解释为什么要在快要考大学的时候还要跳起舞来。可是如果不参加这个舞会,在这个校园里她就显得封闭、孤单和失礼。

  “我当然希望我能在舞会上稍微靓一点,我不想让自己和大家太不一样。”琳说。

  还有一个问题更加现实,就是钱。琳的好朋友明明给琳设计了一个温柔文静的东方女孩的造型,包括粉色裙子、红色高跟鞋,再加上银色手袋配银色的耳环,就这么一身装扮,要花去700多新币(约折合人民币3900元左右)。

  最后,琳决定跑去惠灵顿的礼服出租店去租一条裙子,又买了一双高跟鞋,衣服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舞伴的问题,本来说好一起参加的外校中国男生突然变卦,说不来参加了,琳刚刚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又没了。她无精打采地给陶理发短信,“我没有舞伴了,我不去参加舞会了。”而同在一个学校的Ken和Rose已经开始利用午饭的时间在练习社交舞。

  学校留学生部的主任听说了琳的事情。这位新西兰阿姨特别安排了一个中国小留学生舞会团,打算在舞会当天弄一辆车,把他们一起拉到舞场去,免得因为没有舞伴而尴尬。

  他们给琳找到了一个新的舞伴,但是琳说,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去参加舞会,因为自己对于新舞伴还是一无所知。

  接下来的片子中,我们看见琳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校园里走来走去,一杯又一杯喝着食堂里的热巧克力。在喝完N杯之后,她还是没想好去还是不去。

  “琳是一个在西方人看起来笨得可爱的女孩子,他们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她这么烦恼,这些很小的事情,在她这里就成了很大的事情,她犹豫来犹豫去,连我这个拍她的人都有点烦了。”

  终于在舞会前一天的午夜,琳发短信给陶理,说决定去参加舞会。

  第二天,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穿好裙子,梳好头发,化好淡妆之后,琳才开始慢慢微笑。看到自己的舞伴和自己差不多高,琳又偷偷把精心挑选的高跟鞋脱下来塞给了陶理。

  于是,在整个舞会过程中,同样穿着小礼服的陶理一边拿着DV给Rose、Ken和琳拍DV,一边还要回头照看背后背着的摄影包,还有包上的红色高跟鞋。

  “其实,我一直用着北京时间”

  对于片子里的孩子们,陶理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觉得Rose性格开朗,她甚至非常尊敬Rose;而琳是个楚楚动人的小姑娘,虽然有点犹豫,但是让人很想帮助她;至于Ken,是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可爱的大男孩。

  惟有一个孩子,让陶理心情复杂,她就是来自四川某市的简。

  在校园里,几乎看不到简和别人在一起,她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手机短信,吃泡面,以至于陶理第一次去采访她,坐在她的对面,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的全部生活就是从寄宿家庭到学校的教室,如此反复,乖到了极点。

  为了缓和气氛,在简的小屋里,简扭开音箱,在音乐声中,陶理开始慢慢地了解简的内心世界。

  “我不爱说话,可是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悲惨,我就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

  简的母亲是四川的一个企业家,希望简能够完成她没有完成的事情:拿到留洋的学历,然后回来帮助她管理家族企业。简无法违背母亲的心意,但她固执地喜欢四川菜,喜欢四川话,更不愿意离开自己在四川的朋友和圈子。

  “如果你毕业之后留在海外生活,会怎样?”

  “会疯掉。”

  “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简抬起手腕,让陶理看自己手上的手表,“其实,我一直用着北京时间。”

  一个留学已经两年的中学生,依然固执地使用北京时间。手表滴滴答答,走在惠灵顿的风里。而这样的生活将会延续到简大学毕业,她还要在新西兰过4年的北京时间。

  简和Rose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和Rose积极融入的态度不一样,简固执得近乎封闭。她只和中国留学生交往,拒绝参加舞会,不买新衣服,也不出去玩,每个月只花50新币,惟一的爱好就是刷刷(轮滑)。她经常上网,很怕失去与国内朋友的联系,固定在周末给朋友打电话,讲四川话,还让朋友唱中文歌给她听。

  面对新的校园,简并不打算打开自己的心灵。她固执地相信,人出生在哪里就是哪里的人,改变和融入都是不可能的。而且,她相信,如果参与了西方的校园和文化,就是对故乡朋友的一种背叛。

  “令人生畏的简在拒绝改变、拒绝同化、拒绝融合的那一刻被记录了下来。”

  简带着陶理回到了老家———四川。在这里,简不说英语,甚至连普通话都不说,只说四川话。

  “老师,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的家乡是个发展中国家的地区,可能很土、很平庸的一个地方;但是对我来说,它就是最好的,你能了解吗?对我而言,这里才有生气,才有发展,才有价值。如果我留在海外,就是在等死。”

  在一家小歌厅里面,简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唱歌,她点了一首《精忠报国》:“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在新西兰连话都不大声讲的简,这个时候,挺直身体,目光专注,亦笑亦怒,唱到最后一句,她闭了上眼睛,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后来的采访手记中,陶理这样写道:“我承认,作为简的老师,手持摄像机站在黑暗中一直拍摄她的这个时刻,对比在新西兰她的低调和安静,我感觉到了一种非常大的冲击。”

  “最后一个片子我拍得很压抑,这个拒绝改变拒绝融入的小女孩,让我觉得很震撼。”

  然而,“这4个小留学生其实就是一个人。Ken像那双眼睛,Rose就是大脑,琳是青春期发育的身体;而简,是可以让他们牢牢站立的双脚。”

  (图片由陶理提供)(P1168571)

  

这么小就在外面漂着

  图中白衣者为陶理。陶理带领中国学生们参加每年一度的“多元文化节”,陶理建议唱罗大佑的《明天会更好》。学生们哄笑:“老师呀,这首歌太老了,我们要唱《浪花一朵朵》——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因为我觉得我自己真的很不错……”

  

这么小就在外面漂着

  西方中学的毕业舞会相当于“成人礼”,琳(右四)最终租来了一套淡蓝色晚礼服。为了适应舞伴的身高,琳在快进场时把高跟鞋脱了下来

爱问(iAsk.com)


收藏此页 多种方式看新闻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影音娱乐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62647003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2006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