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甄晓菲□实习生蒲彩梁轶雯
上海文广集团办公楼大厅立起的广告牌上有行大字:“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才能成为男子汉?”这句口号多少修正了“加油好男儿”选色不选才的嫌疑。
但是和“超女”相比,“加油好男儿”被批评没有固定的统一的标准:一群唱歌也
不好、跳舞也不好、年龄在18-25岁之间的男孩,各个长得像日本偶像剧的男主角。
“我们就是选演艺界的偶像,不是选老公,更不是选完美的男人。”这是东方卫视给“加油好男儿”的定性,也明白无误地指出,就是在为本土偶像剧选角儿,选新一代的花样美男。
男儿有泪
好男们几乎都有耳洞:左耳,一个,耳环,闪闪发光。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看到现在,“比惨”算是“加油好男儿”的一大特色,几乎每个选手从摇篮期到青春期并不算长的人生经历都会被一层层剥开,赤裸裸晾在大众面前。
去年的“超女”比赛,同场竞技的两个女孩,互相比拼谁刚出生的时候在医院的哭声最大。今年的好男儿比赛,就在悲惨身世上较劲:有人从小父母出门做生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就有人从小失去双亲;有人端盘子,就有人炸油条换生活费。
电视台远赴大江南北选手的家乡,拍来珍贵的影像资料做成的回忆录,都是现场逼哭选手们的最佳武器。每逢有人被淘汰出局,就会有悲怆的音乐响起来。选手们本来就年龄小阅历少控制能力不强,再加上家人在现场突然出现以及粉丝们的眼泪在飞,想不哭都不行。
武汉赛区冠军、全国九强的马天宇哭得最厉害的一张照片被挂在网上,被讥讽为“吃奶照”。而他自己解释,当时根本没有想到电视台会把他的姐姐和小外甥女给找来,“我看到我姐,当时吓晕了,就使劲哭。”当观众短信票数疯长的时候,立刻就有媒体用“脆弱一代男”来形容他们。
参加比赛的残疾选手,只有上海赛区的聋哑选手宋晓波一直坚持到现在,且越战越勇。不能说话少了好多表达的机会,也少了好多出错的机会,不会在背英语诗的时候张口结舌,更不会在接受采访时批评其他选手而失去大批粉丝。
他一直都是提前顺利过关,无论是观众投票还是评委评议,他都不会被送上风云对决台。连内部工作人员都说,谁被送去跟他PK,就等于提前宣布死刑。
也有例外的。在9进8的比赛中,最终被淘汰的向鼎自始至终都微笑着,不管主持人在旁边怎样煽情,一会儿要他对爸爸妈妈说两句,一会儿要他对中学的校长说两句,一会儿又让他对粉丝们表表态。向鼎抱着两束几乎要把他淹没的花,直到最后走下舞台,即便一直眼圈红着,眼泪始终没如观众所愿掉下来。
从参赛直到被淘汰出局,对于向鼎的批评就从来没停过。外表柔媚,手无缚鸡之力,向鼎后来自己都懒得跟记者澄清了。他戴着“美瞳”隐形眼镜,显得眼睛特别黑特别亮,其实他的瞳孔本来是咖啡色。向鼎5岁学国画,美术启蒙老师是他的二姨。参加完这个比赛,还要赶回学校上课,他明年高考的目标是中央美院或者上海戏剧学院的舞台美术方向。
在10进9的比赛中,向鼎就被推上过风云对决台。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原来国家青年队的羽毛球运动员陈泽宇意外出局,没有人会想到向鼎可以把陈泽宇给PK掉。
总评审伊能静未语泪先流,“我也是一个做了妈妈的人……如果我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舞台上,被人说像女生,被人骂,我一定会认为这是我这个做妈妈的责任,是我没有把儿子喂好。”
后来的节目中,开始有越来越多的镜头展现他的个性而非柔美,比如出外景的时候,导演不让他去擒拿格斗,安排他去摇旗子,他怒而离队,现场比赛的时候他对某娱乐周刊的发飙,这些有可能是他真实情绪的表露,见报后,都成为反复爆炒的新闻点。
残酷的华丽
在8进7这场比赛中被淘汰的张晓晨,在石家庄铁道学院读大三,长得酷似网络红人“毒药”,是选手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他的博客压题背景用的是波提切利的名画《维纳斯的诞生》。但是9进8那场比赛中,他的英语朗诵前言不搭后语,发音不标准不说,还几次忘词,让人替他捏汗。后来他解释为太紧张了,这对于有很多模特经验的他来说,有点不可思议。
参加“超女”的有很多专业歌手,参加“好男儿”的就有很多是男模出身,唱歌一般般,跳舞马马虎虎,但是摆姿势的经验一流,舞台经验丰富。上海赛区的冠军巫迪文早就是第九届“美在花城”广告新星大赛的冠军,2005年的莱卡最佳风尚男模。在场上总是很紧张的吴建飞,之前也拍过不少平面广告,在站着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摆出了一个时尚杂志常出现的姿势———双脚交叉,手肘倚墙。
重庆赛区的冠军、号称“王子”的蒲巴甲从走廊尽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手上贴着吊盐水后的纱布和棉球,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还打起精神接受N个媒体的采访。蒲巴甲家在四川的金川,小时候家里很穷,他以前在九寨沟风景区唱过歌,后来被导演胡雪桦挑中主演了电影《王子传奇》,这对于他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除了插班进入上海戏剧学院读书,他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也进了剧组,分别扮演士兵和宫女,这样可以赚钱补贴家里。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标准的普通话发音是什么样,以前一直讲的是一半藏式一半川式普通话。
东方卫视把所有的选手都包装成王子,整个节目风格的看点就是“残酷的华丽”,淘汰是残酷的,节目从电视视觉上来说是华丽的,“我们所谓的残酷,不光是淘汰的残酷,而是男人面对一些选择和挫折,情义之间的抉择是残酷的事情。所谓的华丽是视觉上的,包括他们从邻家男孩成为舞台上的王子的星光。”东方卫视总编室副主任相海齐说。
对于一档节目来说,有看点就意味着收视率。除了死忠粉丝们,大多观众们想看到的是热闹和争议。而从开播以来,争议最大、关注度最高的是有限的几个选手。
东方卫视说:“我们就是选演艺界的偶像,不是选老公,更不是选完美的男人。”
男色更单纯
杭州分赛区一位选手曾经闹出过“假票”风波,后来这名选手在34进15的那场“大逃杀”中被淘汰。电视台一位编导接受采访,直斥这个选手“我们杭州赛区的一个败类”!但是总评委伊能静的说法是:“只要有人就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公正可言。”
“每年的选秀标准都不一样。”作为总评委,伊能静没有淘汰人的实际权力,她只能点评和宣布结果。在评了4场之后,伊能静宣称要休息两个星期。
担任过评委的沈星给出的权力榜上,娱乐公司、电视台、观众投票依次递减。“观众投票能成为原因之一,但它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它是一个选秀的活动,它是一个通过电视要进行下去的游戏。它必须在电视上面播出,所以我觉得它应该有一些电视台的运作规则。”
但沈星的论点面对这样一个事实的挑战:最初比赛是完全短信投票来决定,后来应赞助商莱卡品牌要求,设置了一个“美女评审”的环节,但“美女”们只是集体有权力把短信票数相对较低的选手送上风云对决台,到了这个时候,真正决定谁被淘汰出局的,是观众的短信。
评审的环节和规则也在悄悄地变化,初选时女评委占主导。到了总决选,男评委开始渐渐显山露水,从一开始的0个,到1个,上一场9进8的比赛,男女评委各两个,都有说话的机会,选什么选手上风云对决台是集体商量后的结果。大众评审也悄悄从一色的美女变成了有男士加入。但是比赛到了这个阶段,真正有阳刚之气的“好男儿”,也已经淘汰得差不多了。
重磅权力掌握在大众手中。《南都周刊》登出文章,5名“好男儿”选手被分别标价,从50元吃顿饭到500元陪游玩一天不等。“男色”和“消费男色”成了“加油好男儿”争议不休的话题。
伊能静表示反驳,她对“消费”和“男色”的说法大为不满。
“嘴上要有把门的!”
“好男儿”们的成名速度跟去年的“超女”差不多,他们很快拥有了自己规模不等的粉丝,蒲巴甲的粉丝叫“甲克虫”,向鼎的粉丝叫“香槟”,依此类推,“橙汁”(张晓晨),“菠菜”(宋晓波),陈泽宇和马天宇怎么区分呢?没关系,“羽毛”、“羽翼”一家亲。
选手们每天的日程安排得很紧。睡觉不足是家常便饭。记者采访的时候,眼前4个男孩睡通铺般一排排躺在垫子上。最边上是杭州赛区的冠军吴建飞,紧挨着他的是武汉赛区的“电眼”张晓晨,总被人用爱哭来说事的武汉赛区冠军马天宇,还有最具争议的重庆赛区的向鼎。
东方卫视的企宣人员上去把他们推醒,让他们接受采访。随后补一句,“好好回答,记住,嘴上要有把门的!”把手放在嘴边,作了个“嘘”的动作。
张晓晨和吴建飞回答了两个问题,没过一会就睡着了。向鼎一直在用成都话跟妈妈打电话,中间突然冒出一句“网上都在说我”。只有马天宇一直支撑到最后,“我们每天都只睡四五个小时,困哪,可是有人在旁边我又睡不着了。”
一位参加过美女评审团、做过记者的女孩对此不以为然,“要说苦,进娱乐圈哪个不苦?他们每天睡四五个小时,怎么不问问麦当娜每天睡几个小时?既然进了这个圈子,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这个就是他们的工作!”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数年的伊能静说:“我觉得这是参与游戏的人自己的选择。就是这样,也不要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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