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剧是对近三十年中国当代史的一次回顾。这段历史林林总总,可从各个角度观望,我们选择了人心的变迁。
中国近三十年当代史来自一百六十年的近代史,一百六十年近代史来自人类漫长的压迫史。这三段历史未曾终止,都还在行进当中。三十年间亿万人民穿越风朝雨夕、水复山重的悲壮行旅,无疑是作为一个生命共同体的中华民族在现代资本主义虎狼世界中左突右冲
、图存救亡的继续。而这一路的滚滚埃尘中又是几家梦圆几家梦碎,社会矛盾日深,社会分化日剧,少数人,少数部门,少数地区三步并作两步甚至四蹄生风之际,广大底层民众却是趑蹶蹭蹬,步步荆棘。总之,三十年的道路以及行走展示了民族复兴与阶级分化正负两种价值。二者间的对立与纠缠是作者对这段如烟岁月的基本感受,因而也构成了本剧的基本认识脉络以及亦喜亦悲、欲歌还叹的总体氛围。
我们把沧海桑田的历史过程寄寓于(广义)行走、道路的意象,又把这意象托付给形体的表达――当然有语言、投影等其他舞台媒介的配合。形体的表达或现代舞,或传统舞,或人体雕塑似不必拘泥,但要在总的叙事框架下追求尽可能统一的风格。
投影不仅承担了舞美大部分、灯光一部分功能。它也同语言、形体彼此配合,以期达到“交响”的整体效果。镜头语言要强调虚实即写实与写意的结合,实则为史,虚则为诗,而“史诗”正是本剧所应具有的气象。实与虚不但应形成浅深不一的层次,还要在你中有我、混融无碍上下功夫――当然要有节制。一方面“诗”应该如此;另一方面,以心补境、为三十年历史提供更广大表现空间的任务也需要如此。
音乐包括歌和乐。每幕有歌一首(第一幕跨越几个时代,故有几首),对作者所理解的时代特征进行咏叹。这些歌的旋律亦可发展变化,用作舞台表演的音乐结构。《我们走在大路上》的旋律则贯穿全剧。此外,台词与音乐应探讨更密切的合作,具体说,就是在朗诵尤其是部分群诵中借鉴合唱的一些手法,使语言富于节奏、层次和动感,从而更接近真正的“戏剧语言”。
剧中描画的人物为一类而非一个。工、农、干、学等群体的命运随星移斗转而起伏升沉,这就赋予其中某些角色些微“故事”的成色。需要强调的是,舞台上某位演员在不同地方走进时间河流,他既可以是生物意义上的一人,也可以是社会文化意义上的数人。例如1980年代的大学生,二十年之后可以是脑满肠肥的博导,也可以是才招聘会上的没头苍蝇。另外,“史诗”的述说与咏叹,即客观再现与主观评价更要求演员在不同时空之间灵动自如的转换。今昔对比、沧桑感叹往往随灯光音乐的一次变化、演员的一次掉头转身而在瞬间完成。演员规模不大于二十,不小于十五。一部分演员较具台词功力,另一部分则有更多的形体经验,这样表演上有所分工,也能取长补短。
本剧似与既有艺术分类体系中任何样式都不吻合。准确地说,它只算一种“演出”,用肢体、语言、音乐、投影四种元素来表现社会生活的一段历程而已。这样的演出和百货大楼门口T型台上时装展示的距离,也许还略小于和戏剧包括先锋戏剧的距离。但既然选择了剧场这么一个去处,称之“戏剧”亦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