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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一个深情播种文字的老人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11月17日09:00 解放日报

  

黄永玉:一个深情播种文字的老人
与明星面对面

  

黄永玉:一个深情播种文字的老人
黄永玉近影编者按:中国文联日前授予黄永玉“造型艺术成就奖”。他是以他的绘画艺术获此终身成就奖的,可谓实至名归。他的文字所蕴藉和展开的境界,让他的绘画艺术,更充满深厚的底蕴和无穷的可能性。本报记者陈鹏举和黄永玉是圈里有名的忘年交。这篇采访录,从独特的角度,展现了黄永玉的心意和神采,推荐一读。

  个人生活天真,社会生活世故

  陈:在凤凰玉氏山房,那晚你说文字是你的最爱,你说你不在意画了,只想把那本书写完。我当时的感觉有些难过,我觉得我听到了一个老兵冲锋的誓言。

  黄:文字确实最有意思,把看到想到的东西,用自己的写法写出来,很快乐。写书不值钱,所以我画画、搞雕塑。画画、雕塑是手艺活。手艺活值钱,可以养人,还可以养文字。我现在写的书,是回忆录,写到我四岁的事已经二十多万字了,我想每天写几千字,不知要花上几年能写完。画就不再急着了。

  陈:这本《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北京有作家看了前二十几万字,说写得很好,像《红楼梦》。我在你送给物理学家杨振宁的那本初稿副本上,看到你用钢笔写下的几句话,你还记得吗?这些话是不是你写这本书的初衷呢?

  黄:那个副本,原来在我五弟那里的,字是原先写着的。这话我喜欢,就写上了:“我和糟蹋常识的人有仇,我和糟蹋森林和泉水的人有仇,我和糟蹋人类的人有仇”。

  陈:由爱生仇,我想你的这本书,会被爱铺满。你当年在岳麓书院有个演讲,讲稿是在上海写的,六七千字,用毛笔写成手卷的样子,当时我读过。你谈了艺术和文学,我到今天还在想你为什么这么讲?

  黄:湖南岳麓书院是个圣殿,我这个从小离开家乡的流浪汉,在家乡父老面前能够讲什么呢?讲讲他们不熟悉的艺术吧。讲抽象艺术,我说抽象艺术就是把某个艺术元素单独表现出来,譬如京剧里的鼓点。还有艺术让你喜欢就是了。鸟叫好听吗?它在叫什么你明白吗?还讲文学,我没能力讲深的,就讲了几个故事,我碰到的几件真实的事情。

  陈:听说讲演完了之后,有几个现场提问很精彩:什么是爱情?您是艺术家,很风光啊?您是不是很世故?给青年人什么忠告?

  黄:爱情,不能老是罗密欧、朱丽叶,不能老是死去活来。在一起了,以后就是个责任问题。艺术家哪里风光啊,干活的时候,很苦很累,不像个人。我是既天真又世故。个人生活天真,社会生活世故。为什么世故?因为得保护自己。我提的忠告是,跌倒了,赶紧起来,往前走,不要回头去欣赏那个坑。

  要不战死沙场,就是回到故乡

  陈:记得你还说过人要感恩,要爱人生所有的欢乐和痛苦。

  黄:当年我流浪他乡,碰到一对夫妇,让我住在他们家里。说你如果有事可做了,就去做。不过一定要回家过年。我在这家里读了许多书。后来出去做事了。头两年我都回家过年,第三年大年夜,我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新年了。门外下着大雪。我进了门,看到桌上放着我的碗筷,他们还等着我,回来一起过年。这家人和我素不相识,这样待我,只有用感恩的心,去爱人生的所有欢乐和痛苦,才能报答。作家是由自己的文字逐渐变得高尚的,因为许多事情成为文字了,这些文字感动自己。

  陈:你写过一本《比我老的老头》,写了许多有趣的人和他们的人生,能否跳开书再说些呢?譬如张伯驹、钱钟书、林徽因、汪曾祺、沈从文。还有陈寅恪。你在凤凰,为陈寅恪父亲陈三立立了纪念碑。

  黄:张伯驹晚年到北京西郊莫斯科西餐厅进餐。红菜汤一盆、面包四片、果酱小碟、黄油二小块。慢慢喝完红菜汤,从口袋里取出小手巾一方,细心包起抹上黄油的四片面包,像鱼一样晃悠悠地走了。目送此庄严背影,我对孩子说,“这是一个伟大的人。今后几百年里,人们都会记着他”。钱钟书和夫人到我家来,说着说到文革时候,钱说,那时住在他家隔壁的一个学生打他。我说你怎么没告诉我?我把他腿打断。钱听了对杨绛说:“我们走吧”。陈寅恪生在我的家乡凤凰,那时他的父亲在凤凰做父母官。林徽因确实是个好看的女人,金岳霖为她终身不娶。某月某日请老朋友吃饭,第一句话总是“今天是徽因忌辰”。汪曾祺也说林徽因待他最好。林徽因真不容易。每个和她交往的人,都说她对自己最好。年轻时汪曾祺和我一起在上海郊区教书。汪曾祺睡觉蜷着身子,像小孩一样。沈从文是我的表叔。他有时也虚荣。明明只读到五年级,硬说是小学毕业。我说你已经是沈从文了,何必争这一年呢?张家界是他和我去游了,再去北京呼吁,才成为今天的张家界的。那年我们一路游览一路题名,可惜后来都没用。有一个是过天桥,两面风景很好,他让我题,我题了:“展卷”。

  陈:2000年大年初三,你在凤凰沱江边为沈从文先生扫墓,我见你泪流满面。走下几十级石阶,是你为沈墓立的一块碑,我们曾一起留影。碑上刻的是你的手迹:“一个战士,要不战死沙场,就是回到故乡”。是不是可以说,沈从文让你感觉离文字很近?

  黄:三十年前在家乡怀化博物馆,见一张沈从文在芷江为熊希龄卫队长因公牺牲书写的墓碑拓片。那时候他才十八岁,书法不仅成熟,结体典雅婉约之处,几乎令我出不了气。后来我也得到一张这样的拓片,回北京装裱成大立轴,拿去给他看。他八十多岁的人,已经不能说话,喜乐反应已经简单如幼儿,见到我打开的这幅立轴,却嘤嘤哭了起来。我连忙对他说,有什么好哭?你看你十八岁写这样漂亮的字,我六十多了,写的字还这么丑,我都不哭。听了之后他笑了起来。黄苗子是大书法家,也看过这拓片。他说,“可见天才是有的,像这类事情有时真不可思议”。我和沈从文虽然都是凤凰人,我是属于爱玩的那一类,调皮捣蛋荒于嬉到了极点。他小时也顽皮,但是属于乡土型的玩法,多有积益,到长大能有所抱负。从小爱写字,这就看出他继承的是我们家乡传统中宝贵渊雅紧要所在,顺着这条书卷道路,以至成为我们的文化代表。

  岁月荒唐过,文章腼腆成

  陈:我第一次到凤凰,你画了一张画,上面题了一段文字:“辛巳春正,鹏举来夺翠楼,适窗下腊梅盛开,外人当难信此时花也。乡人平伙狮子龙灯炉塘,糍粑、辣椒、肥肉,仁弟均已尝过,二日后将返沪,年后某日当能重游,藓苔履痕,幽兰梦底,定不相忘也。” 当时当场,这种文字的美感,我毕生难忘。你的文字,深深浸泡在你的情感里。历尽沧桑的人,文字竟是那么温馨美好,这是中国文字的本真吗?

  黄:我们读到的许多文字,都是很美好的。宋人“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说了荷花今生来生。近人寿石工有副联“与君之别,略多白醉;毋我为念。不改朱颜”,写得真是好。因为分别,什么酒喝了都是白醉,可还是远远地惦记你,愿你快乐,永远年轻。我集过一副联“词赋须少作;风情留有余”,请黄苗子写了送朋友了,你说好不好?

  陈:集联很好。就是喜欢“词赋”,却说“须少作”,正是你文字表达的风格。我见到一副清人七言联,改成五言“岁月荒唐过,文章恐惧成”,你看怎样?

  黄:上联好,说“荒唐”就是不荒唐。下联“恐惧”二字不好。写文章有什么好怕的呢?可以改成“文章腼腆成”。

  陈:“腼腆”二字真好。这应该是你对待文字的深情写照了。我想你是为着文字才到这世上来的。因为文字,你永远微笑着。尽管你在北京万荷堂的院墙上,轻轻地刻着你的心里话———“我的灵魂从来不笑”。

  黄:我寻思你的名字可以对个对子:“鹏举;鸱嚇”。鸱枭捕得了一只鼠,看见凤凰天上飞过,以为会下来抢自己的战利品,就大叫起来。凤凰哪里会在意它呢?

  附记:前年在凤凰沱江边,黄永玉先生突然对我说,“你现在来,我可以陪你,以后来就不知道了”。他又说“以后我九十岁了,不能出门,你只能一个人散步了”。我说“你的许多老朋友九十多岁都很硬朗呢!”他笑了,说:“以后你每年来看我,至少一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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