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其铿简介]
现任广东省文化厅副厅长,广州交响乐团掌门人,广州新年音乐会之父。
■新快报记者 谢培
刚从多哈回来,余其铿神采奕奕。办公室里一色中式桌椅,瓷瓶和陶人整齐摆放,墙上悬挂着大幅书画,我们在这样一个充满了中国文化符号的空间中,聊得最多的却是新年音乐会和交响乐,这确实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多哈开幕式美得不得了
新快报:你在现场看多哈亚运会开幕式,感觉怎么样?
余其铿:非常好。很多人说人家有钱,我觉得这只是一个方面,主要是创意和策划做得好,还有就是艺术追求非常到位。当时在电视上,因为下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采珍珠”你们没有看到,非常精彩。从大屏幕上的钢缆慢慢飘过来8只全部用灯围着的航船,从船上用钢缆吊下演员在空中不断翻腾,到地面上去“采”那些圆形发光的“珍珠”,整个大屏幕和操场都是一个大投影,看上去演员们就像是在深海中潜游,太美了,美得不得了!我们在彩排的时候看见,觉得非常震撼,直播的时候下雨了,为了安全起见,就取消了这个环节,非常可惜。还有就是从他们的准备来看,他们对亚洲各个国家的历史都非常了解,尤其对中国,非常尊重。
新快报:这次率领“广交”去多哈演出,累吗?
余其铿:挺舒服的,我们干的活很轻松,接待非常好。在多哈,“广交”享受的是世界一流乐团的待遇,一个队员住一间豪华房,以前出国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笑),多哈有钱,整个亚运会花了28亿美元,光一个开幕式就是1.8亿美元。
买不到新年音乐会第一场的请买第二场
新快报:今年广州新年音乐会的票房怎么样?
余其铿:票房数据显示,1月1日的票已经订满了,2日也只剩下400张了,计算了一下,估计到12月31日,这剩下的400张肯定能卖完。现在新年音乐会已经成为广州人一年一度的文化社交,大部分的人说实在的不是多么重视你的节目,因为每年我们很用心思来策划,每年都有新鲜的东西给到大家,但是除了内容之外,他们更加看重文化社交。因为内容和形式都出名了,1000元一张票就是物有所值的。
新快报:观看广州新年音乐会的观众大多是怎样的?
余其铿: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固定的观众,每年这个时候一定来,每年都到这个场合展示一下自己,不来的话就会觉得新年差了点什么,大部分都是这样的观众。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珠江三角洲的,有人每年固定买几十张,从第一届开始每届必来(笑)。
新快报:听说以前有很多人买不到票。
余其铿:每年12月9日才开始正式售票,但是一般在这之前就电话预订满了,以前我们都是尽量压缩电话订票,留一部分给现场发售,但是曾经出现专门来票房买票的人,200多位聚集在大厅里面不走,说“我们诚心诚意来买票,为什么没有票给我?”(笑)所以以前广州的新年音乐会只有一场,现在是两场,就是为了这些买不到票的人,但是今年也可能有这方面的问题,大家都习惯买第一场的票,我们只能劝买不到第一场的观众买第二场的了。
你可以借一套礼服来新年音乐会
新快报:一开始是怎么想到要办广州新年音乐会的?
余其铿:1993年开始时是出于一个策划和创意,说白了,新年音乐会和我们平常开的所谓的通俗音乐会是一样的。我们平常的音乐季有一些格调比较高,属于阳春白雪,大多是一些交响乐、协奏曲,另外一些是我们给一些企业或者是节假日演出的通俗音乐会,大部分是圆舞曲、进行曲、芭蕾舞音乐,加上一些演唱。其实新年音乐会本身的表现形式和通俗音乐会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为什么一出来就受到欢迎?第一,是当时中央电视台直播了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中国观众认识了这样的一个概念;第二是由于在这样一个特定的时间里举办音乐会,这个非常的重要,如果你在平常的时候,比如2月1日弄一个音乐会,无论你怎么去包装,没有了新年这个由头是绝对不行的。
新快报:一开始就受到欢迎了吗?
余其铿:是,一开始的票价非常低,最高的才168元,但是第一次就已经爆满。
新快报:是什么原因让大家那么快就接受了?
余其铿:我们着重整个新年音乐会的包装,当时有一个卖点,凡是出席新年音乐会的人,要求男士穿西装,女士穿套装,这是第一次把国外欣赏高雅艺术的习惯带入了国内,现在看起来是很平常的,但是在1993年,这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因为你要穿礼服,就不仅仅是听音乐会那么简单了,一下子把音乐会的外延扩大了,而是可以以音乐会为一个载体做社会交际。除了对着装的要求,我们还进行了其他的包装,演出场地我们布置得就像是一个隆重的嘉年华,还在观众入场的时候送上鲜花,整个包装上我们找了很多的噱头,而人们也非常快就接受了这样的一个概念。
新快报:现在还是这样要求的吗?
余其铿:说实话,最近几年又有些退回去了,有些人不太注意着装方面,我们就在演出场地旁边设立了一个礼服店,你可以借一套穿进去,为的就是保持新年音乐会的气氛。
没有招了,我们就请大腕
新快报:办了这么多年,如何保持新年音乐会的新鲜?
余其铿:从1993年办第一届到现在,每年新年音乐会的节目策划都是我,每到这之前我都要听大量的唱片曲目,一定要挑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他们要的就是一种喜庆的气氛。我们非常注重曲目的编排,就像是酒店装修得非常好,但是饭菜不行人家也不会来吃,现在其他大城市也在弄新年音乐会,但是曲目非常随便,比如《蓝色多瑙河》、《天鹅湖》、《红色娘子军》堆在一块,应付了事,观众看起来也觉得乏味。我们坚持每年都换一个指挥,更换一些独奏家,一台新年音乐会的节目单就像菜单,请人吃饭要荤素搭配、酸辣可口,非常讲究。一开场是气氛热烈的开场曲,接下来就是相对缓和的圆舞曲,强弱轻重的对比搭配,要适合观众的口味。
新快报:有没有其他的包装?
余其铿:我们一定会让大家每年都有不同的感觉,新的东西,好的享受。为了创造轻松和愉悦的气氛,我们也想了非常多的噱头,返场的时候我们学维也纳音乐会,演个“猎人波尔卡”打枪,“铁匠波尔卡”打铁,香槟打出木塞,甚至有一个曲目叫“打字机”,直接有一个打字机在上面演奏,还有纸炮、气球,这些都是为了提高演出气氛,它们在严肃音乐会上不会有,但是在新年音乐会上就需要这些,观众也会在每年感觉到新鲜。还有就是演出前的酒会,以前是在西餐厅、大厅,现在在外面搭个非常大的大棚,和外国的酒店一样,目的就是为了给大家新鲜感。
新快报:最难的是什么?
余其铿:要一直保持环境、品质、内容,让观众有良好的心情和感受以及与身份吻合的东西,如果是随便应付,两年之后就不会有人来了,品牌质量就下来了,但是也因为出了名,往后就越来越难弄。说实话,还有就是曲目的问题,我做到后来感觉就像是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的导演,好听的曲子就是那么多,每一年倒来倒去都快没有招了,所以我们开始请大腕了(笑)。
郎朗奔放李云迪温柔
新快报:怎么想到邀请李云迪参加新年音乐会?
余其铿:李云迪以前也在广州新年音乐会上演出过,我们每年都会请一些著名的演奏家,郎朗因为排期上有问题,而李云迪的档期正好合适。
新快报:李云迪和郎朗比较起来怎样?
余其铿:他们都是中国最优秀的年轻钢琴家,虽然李云迪在名气上和郎朗有点距离,但是他们的琴艺都非常不错。在演出风格上,郎朗热情奔放,李云迪温婉细腻,对比比较鲜明。但是艺术欣赏从来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可能女孩子更喜欢李云迪,他更加温柔,有小生的感觉(笑)。
新快报:其他的曲目上有什么设计吗?
余其铿:《今夜无人入睡》通常都是男高音独唱,但是这次新年音乐会我们设计了男女两人对唱,这个在广州是没有人做过的。下半场清一色都是意大利歌曲,我们怕太多的咏叹调观众会接受不了,你可以看到,我们选择的歌剧,其实也是大家十分熟悉的,像《威廉·退尔》就是香港跑马天天放的,《诗人与农夫》是当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天气预报用的音乐,我们尽量用大家熟悉的,一听就能够知道的。人家来是为了放松休闲,那些太深奥、太阳春白雪、需要思考的都放到音乐季里去。难就难在这里,交响乐本来就很高雅,接触的人很少,要找到最容易懂的东西,要在这两点之间找到最合适的点。
新快报:今年会送给观众什么礼品?
余其铿:我们做过调查,最受欢迎的还是每年的唱片,我们把一个音乐季里广交与各位大师合作的片断都收集进这些唱片里面,是非常珍贵的礼物,在外面是绝对没有发售的。
企业包场比新年音乐会要赚得多
新快报:一场新年音乐会的利润有多少?
余其铿:这个算得出来的,一场大概有100多万元的票房,除去成本也有70多万元的利润。没有调高票价之前,我们请一些大牌的指挥,就需要企业赞助,但是现在就不用了。
新快报:近几年的票价还会调整吗?
余其铿:很难说,要是我明年请郎朗、马友友就非常贵啊,人家出场费加上税就占去我们现在票房的三分之二,那个时候就不一定是1000元一张了(笑)。
新快报:有没有想过再增加新年音乐会的场次?或者建立其他的新年品牌?
余其铿:我们原来有过尝试,但是失败了,我们在元旦弄西洋音乐,叫新年音乐会,在春节弄民乐,叫新春音乐会,连续做了三年,结果票房一塌糊涂,我们没有考虑到春节大家都出门了,心思都不在音乐会上,中国人也没有习惯在这个时候进剧场。增加场次我们还没有考虑,“广交”在演完新年音乐会后,很多企业都会包场,利用音乐会的形式答谢员工和客户,这都是一个企业文明的体现,说实话,企业的包场比新年音乐会赚的钱更多(笑)。
我们的票价适合工薪阶层
新快报:北京和上海的新年音乐会现状如何?
余其铿:北京现在主要推的就是人民大会堂的新年音乐会,以前每年有几十台,非常多,但是现在就主要包装这一台,上海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各团弄各团的。
新快报:北京和上海的票价都非常高。
余其铿:是,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他们很多都是用公款消费,你想,一张票卖到两三千元甚至五千元,作为普通的消费者都是不可能买的。不光是新年音乐会,他们平时的演出票价也非常贵,都在八百一千左右,但是我们广州的除了特别大牌的指挥家来演出会卖到1000元,平常音乐季最高的才120元,真的是为了适合工薪阶层消费,是为了推广普及交响乐。我们有了政府的支持,拿了政府的钱就不能从老百姓身上拿钱,乐团赚钱都是企业包场。
新快报:那音乐季都是赔钱的?
余其铿:是。我们为了保证这个音乐季的水准,向观众推荐名曲、名指挥家,尽管我们有七成的上座率,但是因为价格太低,有时候全场卖完还不够我们请一个大牌指挥的,这些演出绝对是政府补贴、社会公益,企业包场赚的钱相对于这些来说,就是一个收支上的平衡。
新快报:这是经营策略?
余其铿:实际上就像市场上面的商业运作一样,很多的商场会有一些商品是做打折出售的,但是有一些商品就是一直在最高的价格上,这就是经营策略。文艺演出也是一种商品,你不可能脱离商业道路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乐团在市场上也是有赔有赚,自己去平衡,但是总的来说,我们是既得到了经济效应,也得到了社会效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