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威的“帝王”生涯

　　□本报记者程绮瑾

　　春节前后，刘威的两部旧作先后在央视播出：一个是1992年制作完成的《唐明皇》，一个就是《秦始皇》。

　　刘威可谓中国历史剧的“老皇帝”，在1980年代的《努尔哈赤》中他就曾扮演过皇太极。在《秦始皇》中，他不再扮演皇帝，但却是执行导演，指挥皇帝如何做皇帝。

　　今后的一两年，刘威将不再受古装戏的化装之苦，因为现在黄金时段限播古装剧，刘威手头接下的全部是现代剧。

　　刘威的“帝王”生涯暂告一段落，回忆就此开始———

　　说秦始皇

　　在《秦始皇》之前，我在阎建刚导演的《战国》里演了荆轲，当时的秦始皇是郭涛演的。那个秦始皇很神经质，他的生活习惯、服装都有些怪异。为了配合秦始皇，我处理的荆轲也很特殊，他是被吓死的，自己拿着秦始皇的剑自杀。

　　这么处理是有生活依据的。我问过朋友，他跟江总书记照过相，离得特远他就开始心跳加快、血往上流。当年，陈永贵见毛主席，毛主席说他是专家，他也说不出来话。我们对一个人顶礼膜拜到一定程度时，往往会无言以对。

　　用今天的话说，荆轲多少有点二百五。他去杀秦始皇无关私人利益，完全是理想、志向，就想着：我是最厉害的剑客，杀了秦始皇就名垂青史。但真到了大殿，直面从没见过的大人物，人的感觉是一种空白，会犹豫。但他又不能不做，最后只有自杀。

　　《秦始皇》里的秦始皇、荆轲的形象都很健康。不同剧本有不同的写法，没什么好坏之分。当时拍央视1黄的电视剧，还要考虑中国的收视群体。如果观众真的多数都是中年妇女、老年人，以及热爱历史的年轻人的话，说他们的先祖是一个有怪癖的人，他们能接受吗？剧本就是按照中央台标准做的。也是因为吻合标准，人家才肯投3000万元。如果写成特怪异的，阿Q一样的秦始皇，央视不可能投资。

　　张丰毅有一定塑造能力，挺阳刚的。秦始皇应该阳刚，但不能特别漂亮。陈宝国是很好的演员，但是整体感觉不是很强势。他瘦，起码张丰毅块儿大。秦始皇是亲力亲为统一六国。有场战争戏是我导的，敌军的枪扎到秦始皇的马车，他扶着枪当把手，我认为秦始皇就是这样的人。

　　现在看《秦始皇》，我觉得有一点遗憾，这个秦始皇可以再加一点怪。前些天播的时候，我和张丰毅也在讨论，秦始皇快死的那场戏就很怪异，发出一声怪叫，其实是外面老虎在叫。丰毅说这里可以再怪一点。

　　我认为秦始皇身上一定有怪异、捉摸不定，甚至怪僻的东西，无论中国、外国的皇帝都是这样。实际上，《秦始皇》里还是有他怪异的一面，只是解读方式不同。他永远是让臣子捉摸不透的，他的行为有的时候是反的。

　　比如我演的李斯有一次作弊，手里拿着两份奏折，一份劝分封，一份谏分封。秦始皇知道我拿了两份奏折，按常理，一个暴君知道臣子玩阴的，可以直接杀掉，但他没这么做。

　　说唐明皇

　　1985年，我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分到长春电影制片厂，演的第一个戏就是陈家林的电影《末代皇后》，后来又演了他导的电视剧《努尔哈赤》，我演皇太极。我跟他关系很好，他要拍《唐明皇》时，我看了剧本，就想演唐明皇。

　　陈家林一开始不同意我演，说哪怕高力士都可以让我演，就是不敢让我演唐明皇。

　　我后来听说，如果用我，往中央台报批的时候可能会有问题。因为之前我拍了电影《关东大侠》，据说有人说刘威演土匪好，怎么能演皇上？

　　唐朝是封建社会鼎盛时期。唐明皇是一个伟大、丰富的皇上。我以前在戏剧学校呆过，梨园里供着的就是唐明皇。他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了。

　　我要求去试戏。还没定下来让我演，我就想剃头做造型。化装师说要先问问导演，等他问完回来，我已经用电推子把头发推出一条缝儿了。我在之前的《努尔哈赤》里跟制片人靳雨生、导演陈家林就有合作，我知道他们是仗义的人，我的精神可能会感动他们。

　　试戏时，我觉得跟谁演对手戏都不好，大家都各怀心事，不如我一个人演。我就自己排了一个小品，本子也是自己写的。试戏时我拿一个凳子当坟，一个凳子自己坐，拄根拐棍，说了二十多分钟，越说我越自信，因为我演到大概一半时，屋里所有看试戏的女孩儿都哭着出去了。后来那段小品也被放到电视剧里。

　　我当时没有想一个皇帝会怎么样，而是想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有至高无上权力，女人无辜，貌若天仙，为了男人的权力而甘愿上吊。我自己也爱过人，我就按我自己对爱情的理解演唐明皇。此时的唐明皇已经没有权力，他经历了安禄山叛乱、仓促逃出长安、杨玉环上吊，三次失落，这次是第四次失落，他的心境已经不是一个皇帝的心境。

　　演完之后，导演还是没定下来让我演。又等了一个多星期，特别焦虑。后来听说是在我和另外一个演员之间权衡，最后抓阄决定的。

　　我演唐明皇时，尽量往平实里演。到丰毅演《秦始皇》时，对皇帝的想象力比我那时候开阔了。演唐明皇，我不敢加幽默的东西。实际幽默是亘古以来人人都有的，皇帝也不例外，美国电影再紧张的时候都有幽默。而我们以前太严肃了。

　　不管《唐明皇》还是《秦始皇》，当年的皇帝还是更平实一些，不那么怪异。以前的表演更革命现实主义一些，更“斯坦尼斯拉夫”一些。

　　皇帝的做派好像三四年前发生了变化，戏说多了之后开始的。

　　说其他皇帝

　　我喜欢陈道明的《康熙王朝》、陈宝国的《汉武大帝》、唐国强的《长征》。

　　陈宝国很有表演能力，手段很丰富。陈道明演《康熙王朝》，跟张丰毅这个秦始皇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很生活，不端着演，突破挺大。

　　唐国强敢挑战。有一次我、古月、唐国强、卢奇4个人打

麻将，古月输了，出去拿钱。唐国强悄悄把他演毛泽东的定妆照给我看，很好，我就很好奇拍出来会是什么样。没想到真拍出来，唐国强从“妹妹找哥泪花流”那么一个“哥哥”变成一代伟人。

　　皇帝演来演去确实差别不太大。因为作者就这么写。我们毕竟是后人，不能跳脱史书，除非戏说。

　　现在如果让我选演一个怪异的皇帝和一个正常的皇帝，我更愿意演怪异的，因为怪异更容易开发想象、锻炼能力。

　　皇帝应该是神经质的，因为我觉得所有人都有神经质的一面，我自己有时开车都会自言自语。精神病的定义是一种精神的过分发展，工作狂也是一种精神的过分发展，皇帝的神经质比普通人多一些，是因为他在万人之上，谁也不怕。

　　但是现在限制也多了。前些年拍戏，不担心播出问题，拍了就会播。现在首先要考虑：“这让播吗？”我的很多朋友，拍了四五部戏，一部都没播。别人以为他4年没捞着活儿干，他说我干了，但后来第三者插足了……

　　

　　刘威的“帝王”生涯长达二十多年图片由刘威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