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红线》(有你才完整)
演唱：阿杜
词：林秋离、许环良
曲：许环良
海连着天 远远将你载过来
期待的眼 因为你而亮了起来
胡姬花浓郁的香味 溶成了心中难言滋味
无论远方你眷着谁 留连着不回
勿忘年少的热泪
因为我 单纯小世界 原来有你才完整
胡姬花在风中 飘多远
是我散落一路 思念
飘飘荡荡经历一切 只要有你 我才完整
就算海再远 天把我们相连
风中你听得见我 思念
许环良：新加坡海蝶音乐机构音乐总监。阿杜、林俊杰、陈洁仪的“恩师”兼制作人。学生时代起即踏入新加坡华语乐坛，迄今制作超过100张唱片，现负责音乐人及演艺人才的开发与培养，并把守所有产品的音乐品质。
林秋离：台湾海蝶音乐的董事总经理。自80年代就写出《哭砂》、《谢谢你的爱》、《听海》、《剪爱》等诸多脍炙人口的歌词，在同辈创作人纷纷退休时开始学习进入唱片公司的经营管理，把守所有产品的人文品质。
一根红线：华人永远的乡愁
――音乐人许环良、林秋离专访
四月底，阿杜演唱的《一根红线》正式在中国内地推出。
《一根红线》最初的名字叫《有你才完整》，这首歌是阿杜配合新加坡旅游宣传片推出的主题曲。作为百年前飘洋过海移民新加坡的华人的后代，作为连续两年的新加坡旅游形象大使，阿杜用歌声告诉我们在华人的世界里永远不会缺少的感动。
5月21日，阿杜将携手同门师弟林俊杰一起踏上北京首都体育馆的舞台。在这场名为“一根红线·非常阿杜”的演唱会上，两位新加坡华人歌手首次用音乐这种方式延续古老的乡愁，献给他们心目中的“江南”。
记者独家专访了《一根红线》的曲作者、制作人、新加坡著名音乐人许环良先生，以及这首歌的词作者、台湾著名音乐人林秋离先生，他们不仅谈到《一根红线》的创作经过与个人感受，还谈到对阿杜、林俊杰两位爱徒一路走来的良苦用心。
游子还乡的声音
许环良接手新加坡旅游局2005年宣传曲的时候，多次与林秋离老师探讨这首歌该有的方向。在新加坡的历史发展中，不能缺少的是华人的努力。在100多年前，许多华人从中国南方的福建、广东等地飘洋过海谋生，他们大多出身贫穷，一路艰难困苦，最后能活着到达新加坡的只是一部分人。这些人在新加坡落地生根，生老病死，连系他们与家乡思念的就是家人系在他们手腕上企求平安的一根红线。现代的新加坡华人在婚丧嫁娶等人生大事上中依然维系着祖先的“红线”文化，这根红线贯穿华人的一生，连系着世界所有华人的血脉，就这样传了100多年。
从历史人文出发，确立“一根红线”作为这首歌的主要诉求，是两位创作人坚守的方向。许环良说现在的中国依然有许多游子离乡背井去外地打拼，他们大多是为了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与当初新加坡华人“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是一致的。100年之后，阿杜的声音回到中国的神州大地，就像游子还乡，一根红线终于回到它最初的地方。
林秋离在谈到这首歌的创作背景时说，他主要是想写一首能够代表新加坡的歌，而潜藏在《一根红线》字里言间的是属于华人的乡愁。他特意放了些细节比如海、比如新加坡的国花胡姬花在歌词里面，试力寻求更多的发展可能。无论是中国大陆人、台湾人还是新加坡人，其实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这就华人个人的乡愁。一根红线很细，它可能不代表什么，但听这首歌时几乎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理解的不是它背后代表的意义，而是同人同种的默契。林老师说，新加坡旅游局的目的是通过这首歌让人们爱上新加坡，但又何尝不是想通过这首歌让全世界的华人能来到这个华人所在的区域去看看，看看这个地方也有血脉相连的感动。
共同谱写风中思念
当问到为什么这首歌词是两人共同创作，许环良开玩笑说：“因为林老师写的最后一段没法令我满意”。这首歌的创作是先有曲子，他在春节前构思，初二写完。当时林秋离正在忙林俊杰的专辑，他找了几个人填词，却始终抓不到想要的感觉。随着时间临近，他只好拜托林老师下山。“因为有你才完整”这个概念是许环良提出来的，在他写副歌旋律的时候，这句词就出来了。林老师填完词，许环良提出自己对结尾部分的意见，希望林老师回应开头的“海”与“天”。他把建议写下来：“就算海再远，天把我们相连，风中你听得见我思念”，林老师说，这就很好啊，直接可以用了。所以，许环良说这首词其实只有四句是自己写的，而能够得到这位写词专家的首肯，感到非常地幸运。
“海连着天，远远把你载过来”，这首歌在开头部分的编曲上采用了双簧管做主旋律，加入竹笛，创造一种古代帆船入港的氛围。许环良说自己人生学的第一个乐器就是中国笛子，他一直对吹管乐器情有独钟，比如《江南》中就用到箫。他听过一个印地安的传说：人的声音是最接近上苍的声音，然后就是吹管乐器。他说众多乐器中只有吹管乐器需要用到呼吸，那是最接受心灵的感动。同时，他也说，不是在编曲中加入笛、箫就很“中国”，那是很肤浅的做法。做音乐的时候，不要试图去感动中国人，只要能感动“人”，就是好的音乐。
回到音乐最初的感动
2002年春节前夕，与海蝶唱片合作的台湾某唱片公司开了一个重要会议，他们的结论是：阿杜成功的机会是零。
海蝶唱片当时只是制作公司，他们把阿杜的唱片约卖到台湾。当时台湾歌坛正是F4等偶像当道的时代，对于阿杜这样只懂得唱歌的“歌手”，是不可能被看好的，台湾唱片公司在会议中决定把阿杜转卖给别家。
这件事对许环良与林秋离来说是一个颇为沉重的打击。就要过农历年了，他们要怎样向等待两年的阿杜解释？怎样向期待两年的海蝶唱片20多个员工交待？这个春节要怎么过？
他们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虽然没有抱头痛哭，却也有一种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悲怆。他们反问自己：是不是我们这两个老头还拥抱着音乐人的天真，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判断？阿杜真的行吗？他们回想着认识阿杜以来的点滴，像放电影一样重新回忆了一遍。他们试问自己对阿杜的直觉还在吗？答案是：还在，还在。
他们发现自己依然相信音乐、相信直觉、相信阿杜。在他们很年轻的时候，曾经听过很多感人肺腑的音乐，曾经一度被某首歌感动过，他们是因为这个才走入这一行，现在要把这种感觉抓回来。
于是，两位音乐人做了一个决定：把阿杜买回来。许环良说这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他们自己的歌手，却要花更多的钱把他买回来，为此，他们花了600万台币，是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因为他们没有钱。
因为没有钱，他们硬着头皮上，四月份就发片了。因为没有钱，他们不能在电视上播放VIDEO，只好与连锁超市合作做了一个专案。可以说阿杜的歌声是先在大大小小的超市中响起的，只要一播放《天黑》，人们就会询问歌手是谁，并要求买这张唱片，因此超市就更加努力地播放。短短五个星期，《天黑》就登上销量冠军。所有人都在奇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阿杜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在电视上见过？
仅仅九个月，《天黑》就大卖150万张。事后很多业内人都认为这张唱片的推广方法很高明，却不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年，阿杜现象就烧到内地，影响到全亚洲的华人区域，直到今天。许环良说通过这件事可以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人生的变化很大，要相信自己心里面相信的事情。
天才也需要努力
林俊杰在2002年8月退伍，因此，虽然同期进入唱片公司，他却成为阿杜的师弟。
许环良说刚认识林俊杰的时候，感觉到他很有朝气，是个很蛮干的年轻人，懂创作，有天分。但是天才也需要努力，记得林俊杰第一次把创作的歌拿给他听，没想到他一盆冷水浇过去，第二天林俊杰就又拿来改过的，他再狠批。许环良谈到这些往事时难掩喜悦：“俊杰的性格就是愈挫愈勇，他一直不断地努力，慢慢交出好的成绩单。他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艺人，承受压力的指数非常高。我们当初设想过他的未来，所以出唱片前让他先从制作部开始学习制作，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非常全面的优秀的音乐人。”
在为第一张唱片到中国内地宣传的时候，林俊杰一下子走了20多个城市，这对他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文化震荡――对于一个从小说英文长大的小孩，第一次踏足中国的土地，发现自己身上竟有这片土地的血，这种感觉第一次如此真实。《江南》这首歌就是林俊杰在宣传途中完成的。
许环良谈到《江南》为什么会受到全世界华人的欢迎，“那是不言而喻的感情。其实江南没有风沙，但我们加入了风沙的声音，有武侠的味道，而武侠意味着忠贞的情感，然后加入钢琴的声音，却意味着一种时空错乱――它其实是每个人心中的江南，圆圆圈圈，似曾相识。这也就像一根红线所代表的内涵，符合每个人心目中对中国的想像。”
师兄弟的音乐之路
在谈到两个爱徒时，许环良有很多话要说：“阿杜很善良，他是个很大而化之的人，真实生活中的他也很腼腆。阿杜有一种杜氏幽默，他在熟悉的人面前会讲一些很好笑的笑话，我们都叫他冷面笑匠。阿杜是个非常草根的歌手，最接近生活的脉搏。俊杰是新一代科技长大的小孩，他精力旺盛，很活泼，做音乐对他来说就是玩，他会一边玩音乐一边打游戏，但他玩得很认真。俊杰的舞台性很强，从他身上，大家才知道原来新加坡歌手也能跳舞。”
在谈到阿杜与林俊杰的不同时，林秋离说出这样的话：“其实私底下阿杜很活泼，一路以来我对他都蛮担心的，没有办法，每个人有他自己的世界。阿杜的内心世界有他丰富的一面，只是他在遣词用句方面不太有把握，掌握媒体所用的词汇对他来说比较困难，同时他会怀疑自己用的词别人是否可以接受。他只是一个歌手，所以你问他音乐代表什么，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压力。当然我们还是会训练他，到时候阿杜会玩出什么花样我不知道，或许他与什么人传出绯闻，我也不知道，也许那时候他面对媒体会更有把握。俊杰正好相反，他很积极去做每一件事，我对他没有太多担心，只是不想让他创作过密，那对一个创作人会是个不好的影响。我想让他休息一段时间，放慢脚步，多沉淀一些音乐的感受。”
当我问到当初决定把阿杜买回来的原因，林老师说缘于对阿杜的相信，“不是我相信这个人，而是相信这个声音。他的声音很沧桑，而我就是一个很沧桑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给他写很多歌，因为写他与写我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阿杜没有成功呢？林老师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去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突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这样两位恩师执着地相信他们，帮助他们，真心为他们的未来着想，阿杜与林俊杰在音乐的道路不可能不勇敢，也不可能不成功。
于是，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5月21日那天去看他们的演唱会，看看这两个新加坡的华人歌手如何站在北京的舞台上，延续着老师们对音乐的认真感动。
后记：
《有些必须去坚持的事――采访许环良与林秋离的感想》
第一次见到许环良与林秋离，是在阿杜北京演唱会的发布会现场。
许环良是新加坡海蝶唱片的音乐总监。我对许环良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是阿杜与林俊杰的音乐制作人。他的头发剃得很短，类似光寸。他还像个孩子，总是笑着，在他身上有着普通人对生活的那份热情。
林秋离是台湾海蝶的董事总经理，他留着长发，不苟言笑，也不太喜欢说话，但你不得不对他心存尊重，因为他的背后有着台湾华语音乐的历史。我从高中时就知道这样一个名字，想不到多年后，我可以与他坐在一起聊天。
半个月后，我又见到这两个人，是为了就某个选题进行专访。台上台下一片热闹的景象，我站在一边，等待着属于我的时间。
这时候，许环良在台上说了一句话：海蝶就像是海上的一只蝴蝶，19年来努力飞越大海，把音乐传播到每一个华人所在的地方。
我心中一动，不禁心生向往。海蝶竟有19年的历史了吗？我竟然并不知道。
我与许环良很聊得来，第一句话竟然是从我们左耳都有三支耳环谈起的，我们都喜欢在耳朵上、手指上戴银饰， 至于为什么，好像并不重要。
从谈话中我了解到，原来80年代的新加坡也有民歌运动。还在读书的许环良与黄元成(现任海蝶高层，也是著名音乐人)组成了新加坡民歌热潮中最知名的“水草三重唱”，与之齐名的是一个名为“地下铁”的乐团，里面有陈佳明与巫启贤。他们是新加坡华语音乐的领航者，而1986年成立的海蝶制作公司就像台湾的新格唱片，推动着“新谣”(“新加坡年轻人创作歌谣”的简称)的发展。
在整个80年代中，超过大半的“新谣”唱片都是出自海蝶的制作，包括梁文福、李伟菘、黎沸挥、巫启贤、陈佳明等人的专辑。
许环良、黄元成、吴剑峰是海蝶唱片的元老，他们从最初到现在从来没有离开过海蝶，就这样，19年过去了，新格早就不存在了，而海蝶依然在努力。
陈洁仪是海蝶成功推出的第一个流行歌手，她在海蝶10年，许环良是她的制作人，并为其创作出第一首代表作品《心痛》。
我们还谈到内地歌手任天鸣的《一程山水一程歌》，出自海蝶音乐人梁文福的创作与制作。
许环良说自己是个热爱音乐的老头，可看他的外表，怎么看都不像超过30岁，我不禁好奇地问他究竟多大年纪，他大笑，说自己曾经25岁。
他谈到90年代初第一次到北京，特意租了一辆自行车绕天安门广场三圈，抚摸着故宫的墙壁与地板，心中震撼不已。许环良最喜欢的内地音乐人是崔健，最喜欢他的作品是《假行僧》――这点又与我如此相似。
至于许环良与林秋离带给我的感动，都写在《华人永远的乡愁》一文中。
采访过后，我一直沉浸在一种难言的情绪当中。我想到自己当初如何是被音乐所感动，如何向往文字之美，如何开始那段与音乐、文字有关的工作，如何心灰意冷地放弃，如何目无表情地面对音乐可能带给我的感动，如何让工作只是工作，而不再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想，自己是否一直在走一条错的路，而那条“对”的路又在哪里？
是否，我不该再去求全责备什么，不该再以旁观的姿态面对最初的选择，这是采访过后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