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格根塔拉草原音乐节刚在内蒙古落下帷幕,如今,另一场名为“现代音乐”的大型户外音乐派对又将在广州举行。而在此之前,还有6月在北京举行的第二届法国音乐节、5月的迷迪爵士音乐节、新民谣音乐节以及上海爵士音乐周等等。到了年底,第五届北京迷迪摇滚节与第三届广州新年音乐节也将陆续登场……
如此罗列一番,你会发现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仅2005这一年,在国内举行的以新
音乐为主题的音乐节就有七八个之多,似乎这类音乐节在国内已成气候,并逐渐形成为一股风潮。但这是否证明音乐节在中国已成为传统节日以外的一个崭新的节日概念?中国的新音乐究竟是一棵暗藏商机的摇钱树,还是依然属于一小部分人自High的工具?而在国内这形形色色的音乐节中,究竟又有多少是名副其实的?事实上,音乐节在国内的现状还并非理想,而大众对音乐节的概念也依然模糊。
概念——音乐节的“节”
音乐节在大众眼里,是一个司空见惯的词语,但如果要问怎样的演出才算是个音乐节,则很多人都回答不上,毕竟在中国的传统节日中,没有一个节日是与音乐有直接关联的,这多少反应了中国大众对“音乐节”概念模糊的原因。其实在国外,参加音乐节是一种很平常的休闲生活方式,例如英国、美国、挪威、瑞典,每到夏天,都会有无数的大型户外音乐节在各地举行,最著名的有英国的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以及美国的蒙特勒爵士音乐节。
国外的音乐节一般分为露天和非露天两种,露天的都没有座位,而且不分门票的三六九等。在这类音乐节里面,无论你是比尔·盖茨还是一个乞丐,所受到的待遇都是一样的。这类户外音乐节一般都会超大型,场内设有多个舞台。除了露天以外,音乐节还有另一种形式,例如挪威、瑞典的爵士音乐节,就是同时在很多个酒吧等室内场所举行,然后持续一个多星期,通常爵士与古典音乐节都会选择在室内举行,但无论是露天的还是室内的,我们都可以统称为流动音乐节,因为观众都会轮流奔走于各个舞台或酒吧之间,选择自己想看的演出。
因条件所限,国内音乐节在规模上无法与国外相提并论,即使是贺兰山、草原这类已算大型的户外音乐节,也只是连续举行几天,但场内只设一个舞台。至于室内音乐节,国内更是从来没实现过在几间酒吧同时举行相关的数场演出,所以,中国的音乐节还仅仅是起步阶段,完全体现不出流动的特性,更不足以让观众感受到节日的狂欢气氛。
调查——音乐节是中国摇滚的救命稻草?
虽然国内音乐节的发展还未具规模,但近年来从数量上的逐渐递增,就足以证明音乐节在中国已开始被大众所关注。特别是一类以摇滚乐、新音乐为主题的户外狂欢音乐节,在与旅游、时尚等大众娱乐相结合后,更越来越迎合年轻人的休闲喜好。
观点1 摇滚乐适合节日的狂欢
如今,音乐节似乎就成了中国摇滚乐的救命稻草,越来越多的观众会通过在音乐节的狂欢中,开始留意这类原本不太熟悉的音乐。为什么音乐节可以改变大众对摇滚的冷漠态度?
刚结束草原音乐节的演出策划人黄燎原给予了这样的解释:“一场户外音乐节,最重要的就是能让观众感受到节日的狂欢气氛,摇滚乐本身具备的煽动性,就很符合这种大众狂欢的情绪。所以,即使不听摇滚的观众,在音乐节上也同样能被这种音乐所感染。相反,如果是田震、那英这类流行歌手在音乐节的台上表演,反而带不起观众的情绪。”
观点2 乐队太偏吸引力太小
由此可见,音乐节似乎让中国摇滚乐找到了面向大众的舞台,但是情况又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摇滚乐在音乐节上能获得很大的发挥空间,但毕竟在国内仍属于非主流,所以,这类音乐节通常一场的观众人数也仅能维持几千到一万,去年的贺兰山音乐节3天能有12万的观众,在中国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因此,上海的演出策划人孙孟晋对这类音乐节的发展表示担忧,他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恶性循环:“这些乐队在大众角度上看确实是太偏了,可是他们又恰恰是最能煽动气氛的,里面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崔健等几个人,但这个队伍对大众的吸引力还是太小了,商家的兴趣也不会高。”这样下去,可能音乐节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小。
观点3 另类不一定没有市场
这次将在广州长隆动物园举行的“现代音乐”狂欢派对,除了一半是非主流的国内乐队外,还有一半是国内观众毫无认知的国外乐队、音乐人,但这次音乐节的策划人李劲松则有自己的理由:“中国没有绝对的大众化,即使请黎明过来也不一定有人会看,反而是这些大家不认识的外国乐队,他们身上有着独特的吸引力,观众即使不认识他们,也很可能会凭着好奇心来看一看,所以,请一些陌生的乐队并不一定没有市场,前提是这些乐队必须是优秀的。”
观点4 大牌明星出场费太高
当然,导致国内音乐节过于非主流化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明星们的出场费太高,通常请一两个大牌的流行歌手的费用,就足以应付整个音乐节中所有乐队的经费。这也是中国乐坛流行与另类两极分化的主要原因。而另一方面,也因为中国的明星歌手还依然停留在晚会和走穴的状态,他们对这类自由性质的演出形式还不太有认识,但相信以后的情况将会逐渐好转。
现状——中国还仅仅是开了个门缝
在谈到国内音乐节的发展时,虽然几位资深音乐节策划人都表示乐观,相信将来必定会越来越好,但对于现状所存在的问题,则依然非常苦恼。其中曾主办过两届广州新年国际音乐节的张晓舟,则详细地分析了现在的情况,他认为中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音乐节。“现在中国是开放了,但在很多领域中还是仅仅打开了一个口,有开放的趋势,还没成为现实。整个中国还只是刚刚打开,只是一个门缝。对于举行一场音乐节,现在中国是从赞助商到主办方、策划人的一整个系统还没有形成。”
赞助商 注重的是眼前利益
曾有乐评人提出,国内大多数音乐节都是一个幌子,到最后总会成为一些商家的宣传秀,那是否带商业性的音乐节就一定会失去其音乐的意义?张晓舟对这个问题反应非常强烈:“不是商业化不好,商业太好了。中国就是没有健全的商业化,没有基金扶持文化,所以只能是到处去找赞助。但这不等于是坏事,策划人与赞助商之间是各取所需而已,例如崔健参与房地产赞助的音乐节,并不等于崔健给这房地产在做广告宣传。”但对于这问题,孙孟晋则有另外的看法,他认为正因为赞助商注重的是眼前利益,而大大左右了策划人原本举办音乐节的计划,而且没有一个长线的投资,音乐节很难做出一个响亮的品牌。“例如赞助商的目的是推销房地产,这房产要推销出去了就不用再作宣传了,音乐节也就不会继续办下去,这不是长远的。”所以,国内音乐节就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多数音乐节都是仅此一届,然后就没了下文。
策划人 仍是小作坊形式运作
国外的音乐节,除了音乐以外还会有很多好玩的配套内容,例如在场内设有酒吧、咖啡馆,让观众玩累了可以有个地方歇脚。而且在演出的同时,台下还会举行一些讨论音乐发展的论坛,大家可以自由参与。另外,还会开辟一些区域,提供给年轻人进行篮球、极限运动等与音乐节相关的表演比赛。但在国内的音乐节则没有那么完善,基本除了看演出以外,也就没别的娱乐可供选择,孙孟晋认为,国内音乐节做不到这个程度,主要还是概念上的原因,“是主办者的概念,他们不知道音乐节还有很多东西,想不到。例如在蒙特勒音乐节上,会有一艘游船,让很多人跟音乐家一起到湖里游玩,大家一起交流。而国内的音乐节只是带有旅游性质的活动,当地政府为了旅游推广,而以助兴的性质举行的音乐节。”
至于国外的音乐节策划,基本都非常专业,“他们有完整的一个团队,大的音乐节还会有个策划群,还有新闻中心,分工很明确,而且还有一个最特别之处,就是这个团队里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是义工,里面真正拿工资的人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但他们都非常专业。”然而,国内则依然还是以小作坊的形式运作,几个人想出了一个方案,然后去拉个赞助找场地,音乐节就做起来了。
市场 大部分音乐节都是亏本
如果要从经营的角度去看音乐节,那可以说国内大部分音乐节都是亏本的生意,但这并不代表就是没市场,例如去年举行的贺兰山音乐节,3天一共有12万观众入场,虽然是历年来中国唯一在商业上成功的户外音乐节,但最起码证明了这类音乐节的市场潜力,用黄燎原的话说,就是“摇滚乐终于不赔钱了,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转变”。
将来——重型消费 大功率娱乐
半个月前,崔健在草原音乐节的新闻发布会上曾说过这么一句:“中国非常缺乏重型消费,大功率的娱乐。”关于这句话,张晓舟作了这样的解释:“在草原音乐节之前,内蒙古还有一个节日叫‘纳达木’,‘纳达木’在蒙古语的意思就是娱乐、游戏,在这个传统的节日里有音乐、舞蹈、体育,体育就包括赛马、叼羊之类的比赛。其实就是一个娱乐盛会,虽然不是单纯的音乐性质,但音乐在里面也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同时,‘纳达木’也是一个商贸的集会,是内蒙古一年一度的赶集。如果要理解的话,这就是重型消费,大功率的娱乐。”
由此可见,中国的音乐节其实正向着崔健所提到的“重型消费,大功率娱乐”的方向发展,多元化的趋势是必然的,大众对音乐节的重视也是必然的,因为音乐节就是一种生活态度。
但这并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需要一个长时间的过程,但国内却有些策划人按捺不住,有急功近利的想法,“大家都想做大,现在还没到能做大的时候,还是要一步一步来,不要老是想把自己吹嘘得跟现实有距离。”谈到将来的问题,孙孟晋显得语重深长:“我们的音乐环境还是很不好,需要进行大量的工作去改进,不能单靠一些表面风光的音乐节来支撑自己虚弱的状态。”
声音——
“我更希望在文化不发达的地区举办音乐节,因为那些地方的人更需要音乐推广,所以会对音乐节更感兴趣,反而在上海、北京搞的风险更大。”
——黄燎原 策划人
“我们应该保持一种自然的状态,不能太紧张了,不要把任何东西都看得有太重的使命,似乎要去承担中国摇滚的命运,扛上一块里程碑一样,这样太功利了。”
——孙孟晋 策划人
“音乐节取代了晚会才叫开放,这是迟早的事情。”
——张晓舟 策划人
“音乐节对于中国的体制而言,还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像60年代女孩穿背心上街一样,还是那一类的老调的问题,这需要慢慢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李劲松 策划人
“许多音乐节策划人在开始的时候都抱着良好的想法,但后来在赞助商等方面的重重影响下,最后不得不妥协,把音乐节做成一场宣传SHOW。”
——邱大立 乐评人
“国内音乐节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乐队,没什么新意。”
——灵伟 乐评人
西风东破 主笔:灵伟
英国音乐的暑假
喜欢听外国音乐的朋友,有没有发现最近我们身边有很多英国音乐人的身影?先说刚刚结束访华行程的A man called Adam,年轻的乐迷也许不认识,但他们来头不小。自从1990年发行第一张唱片《苹果》,已经成名超过15年,音乐混合了电子、迷幻爵士、浩室、氛围乐、骚灵、西海岸的打击乐、印度乐和古典;音乐风格浪漫飘渺,女声的咏唱尤为动人,糅合了快乐与忧伤,通常被人标志为“驰放音乐系”(chill out down-tempo)。自从1994年西班牙度假岛屿伊比萨上的著名夜店CaféDel Mar(海洋咖啡馆)出版的第一集同名驰放音乐精选唱片《CaféDel Mar》开始,他们的作品不断被选入其中,包括《Easter Song》、《Estelle》等,这些都已经成为驰放音乐风行全球时的名曲。他们也因此声名大噪,作品多次被选入不同的chill out专辑中,可谓是chill out乐系的元老。他们这次访问了上海和广州,一脸无拘无束灿烂笑容的女主角Sally告诉我,广州乐迷现场的热烈反应让他们喜出望外。而上海演出在户外进行,当晚暴风雨大作,原定要full band上阵,后来只能一把吉他清唱了事,相当扫兴,广州的演出比上海更让他们尽兴。
如果说“叫亚当的男人”是流行的、舞曲的范畴,其后紧接进行的Scanner的“声音与城市”项目演出就是深刻的、探索的。虽说知道他的人一定更少,但他确实是声音艺术方面的大师,也与诸如Bill Laswell、David Toop等大师合作过。这次广州的演出很难得,虽然探索性声音艺术难免知音者不众,但想当年在广州军区体育馆的一场经典摇滚演出,虽然观众不多,但日后据圈内人总结,当年在场的人都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其中包括今天的与非门和沼泽。虽然今天的观众未必都能够理解Scanner的drum N' bass和ambient,但新的艺术形式必然带来新的灵感启迪,难免日后会有深远的影响。
英国的唱片工业大奖“水星音乐奖”早前揭晓十张入围唱片,我的三甲之选是延续感伤的Coldplay、民谣新锐唱作人KT Tunstall和Art School Punk乐风的新贵Bloc party。个人觉得Coldplay很可能会大热倒灶,虽然红遍全球,毕竟音乐上新意不多,销量再好也未必能让评委投上一票;Bloc party反而是我心目中的最大热门,他们刚出道已经被英国音乐传媒冠以众多如“2005重要面孔”之类的高帽,还因为音乐风格的类似被称为“新Franz Ferdinand”,而Franz Ferdinand正正是去年水星奖得主,所以大有希望获奖;此外,民谣之女KT作为黑马跑出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像她这样的个性鲜明的唱作歌手出现了。
预言这些还为时过早,但我知道,身边有不少朋友这几天要去看“The Tears”的香港演唱会了。“The Tears”其实是离合重组的山羊皮乐队(Suede),内有两位原装成员Brett Anderson和Bernard Butler,风格与原来非常神似。如果你为曾经两次错过Suede在香港、一次在北京的演出而懊悔,如果你还热爱brit-pop,那就不要错过这个燃烧激情、被音乐感动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