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这些年做音乐最感慨之处在于?
老师:媒体。其实在2004、2005年左右,记者们都还愿意去描述音乐,现在却到处充斥着八卦,你讲音乐没人理,媒体要的是特别的噱头。办一个记者会,花钱找最好的乐队没用,不如找一群女生穿比基尼。你知道吗,在台湾,连MTV和Channel V都生存不下去。当然,我并不是怪罪谁,十年二十年后肯定还有人坚持挖掘音乐的能量。
阿沁:我对这个问题看得比较淡,像现在的微博,快速沟通,每个人都是媒体。反而是娱乐多了、选择多了最让人困扰。小时候一张CD能听两个月,现在你不听音乐照样活得有滋有味。怎样让人买你的唱片买得理直气壮,买得有价值,才是我的感慨和努力的方向。
飞:华人听音乐还是比较仰赖视觉、排行榜跟奖项。我们在音乐上比较缺乏主见,都是电视上看到什么就听什么,或者说不会有强烈的意愿去主动寻找。音乐是属于灵魂的艺术,是灵与灵之间的交流,你是哪种人就会唱哪种歌,你的灵魂会灌注其中。在一间主流公司,又有自己想法的人,常常会面临两难。
你写的每一首歌,都像是把一面破碎的镜子一块块粘起来,你看到的是自己。也许,灵感是与生俱来的,只看你能不能把它找到。
记:对现在的乐坛满意吗?
老师:有一点是好的,整个华人圈的开放,从中国的内地、台湾、香港,到新马,一直到美国。正面的影响是这个市场越来越大,比较危机的地方则在于还没有一个解决方案来抵抗网络下载对实体唱片的侵蚀,做唱片永远都在赔钱。有底子的歌手不怕,演出、代言、商演都能赚回来,问题是新人不可能马上有这么多的回收,结果只能是没钱继续投资。你应该看得到,现在台面上的几乎都是熟脸,没有新鲜血液流入音乐生命。总不能几十年后,十几岁小朋友还在听我们这代人的专辑。每个时代都该有它自己的代言人。
记:你觉得断代了?
老师:非常严重了。刘德华、张学友几乎能把一个婴儿唱成青年。不是说这些人该消失,只是我们有没有给新一辈同样的机会。
记:那在你们心中,良性的乐坛环境该是怎样的?
阿沁:最好的当然是多元化,一是创作人本身能在不同风格间自如切换,二来是听众的水准,对音乐的普遍认识度比较高。
犯不着为别人努力
记:在现有情况下,有动过重塑F.I.R的念头吗?
老师:曾经动摇过,但我们没办法改变自己去迎合市场。经过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我们回归本质的一面,因为这是我们喜欢的音乐,是我们想分享的音乐。如果我们各自要去实现市场口味的东西,可以在别的歌手身上尝试,犯不着拿自己的东西硬套。做音乐有一个中心思想是很重要的,为别人去改变很危险,拼到最后极有可能做出一个你也不喜欢,听众也不喜欢的东西,它不真实。不要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
记:可努力了又得不到认同怎么办?
老师:你努力是为谁努力,为大家还是为自己?你活在众人的目光下,得不到应有机会,是不是就该心里不平衡,甚至走极端?遇到这种情况,不妨退一步,看看你拥有的是什么。我们F.I.R拥有的回报真的已经远远超过那些同样优秀却得不到重视的同仁了,从这个角度讲,不会失落。当然,如果说我要变成玛丽亚·凯丽,那算是很难满足了。
飞:你努力了,这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努力,得不到认同,那活该。刚开始的时候,会感到无法理解,觉得这个世界理应体谅你的付出,但谁说这个世界必须了解你?本来人与人就是陌生的。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那又怎样,至少你做了想做的事,说了想说的话。恰恰因为你说出了你是谁,找准了代表你的立场,才能收获欣赏你的对象。
记:虽然F.I.R已经有了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但在大众心中,处女作却始终是个无法超越的高峰,你们接受这样的说法吗?
飞:都说我们起点很高,可老实讲,我们只是做了我们想做的。我不否认做第二、三张专辑时压力很大,但从第五张开始,我们已经完全了解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因为别人说我们追不上过去的自己而妥协,没必要。那个起点不是我们给的,今天有100万人喜欢你,你的起点就在100万,其余的人喜不喜欢,你没办法控制。起点高不是我造成的,那个起点不是我的责任。我的责任是做我想要的东西,唱我想唱的方式。我释怀了。
记:也就懒的考虑外界的议论了?
老师:我们做每张专辑,都是F.I.R当时最大能量的集合。我们呕心沥血,从创作、演唱到制作环节,没有任何偷懒。我建议大家先做一个纵向比对,音乐的质量,包括歌词、旋律、编曲,看有多少变化,前提条件是听正版,下载的MP3的压缩比不对;然后再拿我们的专辑和其他歌手比,你就可以公正地看待我们在音乐上的诚意。
记:听起来像是把每张专辑都当最后一张来做。
老师:没有那么痛苦,当第一张专辑来做吧。(笑)
阿沁:当第一张比较开心。做音乐不要搞得太严肃,它毕竟是一种娱乐。
通过作品认识自己才最奇妙
记:为什么F.I.R特别重视励志的主题?
阿沁:励志是我们重视的人格特质。写《Fly Away》的时候,我正面临人生的黑暗期,刚刚有了起色,却因荒废功课而被大学劝退。在台湾,男生退学后的命运就是去当兵,等你退伍,这些年的努力也就付之东流了。你懂那种感觉吗?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眼见船要沉,浮标也要漂走。你说我们的歌是不是真的在谈论梦想?不一定,我们只是被人生境遇的不确定性打动了。
记:老励志也没意思。
阿沁:对啊,这个时代谁都是匆匆一瞥,惊鸿一现,所以有时候你要缓一缓。不是说刻意慢,而是你找到了自己的频率和步调。再给我们几年时间,你就能读懂F.I.R了。
记:就是说描述你们的那些关键词还有待阐述?
阿沁:我在台湾也收学生教创作,第一课就是告诉他们,往往我们以为创作是“从无到有”,是去捏造一个故事,其实不然。你写的每一首歌,都像是把一面破碎的镜子一块块粘起来,你看到的是自己。也许,灵感是与生俱来的,只看你能不能把它找到。通过作品认识自己才最奇妙。
记:你都已经能跳出歌手的身份了?
阿沁:我也很想体验人戏合一的境界啊,但真的那样我又会觉得本末倒置。歌手是工作,生活还是要继续独立地走。
记:生活中哪一部分最值得珍视?
飞:单纯吧。讯息如此混乱,不是每个人都有清醒的头脑。可能你有很多珍贵的宝藏,可是到最后,太多声音干扰你做出单纯的判断,结果你丢了什么都不知道。
老师:看年纪。我今年刚满40,亲情的地位愈发不可替代。我的第一份工作,说起来是一个制作人的助理,但那一年,其实是我妈妈每月付那名制作人一万台币,让他给我发工资。真正无条件支持你的,惟有家人。
记:如果想让没有接触过F.I.R的人迅速认识你们,建议从哪张专辑或者哪首歌开始?
老师:就这张《亚特兰提斯》。
阿沁:我推荐上张专辑里的《We Are…》,它包含了我们想要讨论的方向。
(责编: 葱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