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记者 徐宁 实习生 王禹晴
“许巍,我爱你!”许巍前阵子来上海做新专辑《此时此刻》的首唱会时,台下的喊声此起彼伏——无论男女。这些铁杆粉丝已经把许巍每一张唱片当做生活中的一部分,借此抹去心中惆怅。
他们私底下亲切地称他为“老许”,这之前,老许四年没露面,如今回来了,而且明年要举行巡回演唱会。老许害羞地望着台下,“上台前我们还在说,‘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因为是新专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还是那句话,‘生命是趟旅行,要逍遥行’,愿大家每一天都过得好”。有女歌迷体贴地喊道:“许巍别害羞。”于是,他笑得更害羞了。
许巍走到今天的确不易。1990年代中期涌现了一批歌手,其中大多数人如今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巍也险些成为悄无声息的人。
许巍曾透露,那时候公司运营状况不好,他的抑郁症也日渐加重,经济状况更是一塌糊涂,常常入不敷出,他一度想过放弃音乐事业,回老家西安开一个杂货铺。恰巧这个时候,原来红星生产社的老同事姜弘创办了一家新公司,正在发愁签约哪位歌手,突然想到了许巍,一个恳切的长途电话打动了许巍。公司给他预付了一些版税,让他买了新设备,最重要的是帮他租了一个房子,还交了一年房租。
在这样的条件下,许巍静心创作,没过多久,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应运而生,那一年,只要有颁奖礼的地方,肯定有他的身影。在外人看来,他红了,但在他自己看来,只是摆脱了苦日子而已。
通告多了,露面的机会大增,但许巍的不适应也随之出现。许巍说:“觉得音乐和娱乐没什么关系。前两张专辑没做什么宣传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就是和做音乐的人交流;第三张开始进入公众视野,去全国各地,上各种娱乐节目,特别不适应,尤其是游戏和一些调侃的环节。因为性格使然,始终觉得挺难。”
他原以为自己的抑郁症会更加厉害,但那时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他的人生。在朋友的推荐下,他开始接触国学典籍,读一些中国传统文化的书,学会了调整心态,“那感觉就像是照镜子,每次都是一脸惭愧。这和过去完全是两种人生。年轻时,我一个劲儿地追求艺术,看电影也以文艺片为主,了解西方文化比自己的文化还要多,追求酷的感觉;而今,我的状态就是放松。”
首唱会次日,许巍接受了晨报记者的专访。
对话许巍
记者:这四年当中,你的生活状况是怎样的?
许巍:基本上正常工作,就是演出,但我演出不是那么多,一个月零星几场,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听各种音乐。我觉得,人进步的那种快乐真的很好,其实我们做这行还是要学,因为你到这个年龄才知道天高地厚,你不学,肯定完蛋。你看我们团队两个前辈,像刘效松他们,都五十了,在一起时我说,松哥向你请教一个节奏问题,他说别别,这个问题我们还需要学习,氛围就是这样。累了或者没感觉了,就出去玩玩。
记者:这次音乐风格改变了。
许巍:音乐风格转变是很自然的事,因为人在成长,之前经历太多,经受各种打击。不过,我觉得老天对我很好,没有让我当温室的花朵,不停地在折腾,这几年我才慢慢踏实下来了。还有一个就是你的生活、你经历的一件事情,很自然地把你推到这里。如果你生活是这样的,却写另一个状态的作品,那太拧了,肯定写不出来。就像我处在第一张专辑《在别处》那个状态,就不可能写出《蓝莲花》。
记者:现在的歌手都玩微博,你还坚持不上网?
许巍:我曾经试过上网,但只要一个小时我就开始头疼,心就开始乱,所以还是别玩了,还有个原因是我觉得看那些东西特没劲。我喜欢早上起来听音乐,然后热热身,接着健身,健身前我会考虑,今天看谁的,看哪位老师的,滚石乐队或者U2,DVD一放,我就开始在跑步机上跑步,脑子就想着我应该怎么去做我的音乐。洗完澡,就该练琴了。说实在的,我们和国外优秀的音乐家差得太远了,你别看我们这些人站在这个位置上。我觉得,既然你还有这种机会在做音乐,你还有这么多人来支持你,你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做好。
记者:谈谈这些年你接触的国学吧。
许巍:近十年来一直在关注和学习。我写专辑中的《空谷幽兰》时,突然发现自己是无意中开始写,像诗经的国风体,以前从来没做过。我看唐诗宋词元曲,觉得古人文字的意境,是现代人无法超越的,过去的人一句话就能代表很多涵义,现在一大堆都是废话。我愿意去学习,能感受这些,在学习过程中发觉,一个人面对的是几千年来那么多优秀的人,汇集了一种文化的核心和精神。其实我早就在学了,但是就是写不出来,还没到那份儿上。我的朋友也跟我聊,他说,‘之前我知道你一直在关注,但是我看你《爱如少年》就一直没写这个’。我说,咱没修到那份儿上,这回是自然流出来了。
记者:你为什么要接触它?
许巍:因为之前经历了一些打击,包括音乐不想做、抑郁症等等。后来我觉得需要反省,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太快了,尤其是对于目标。当时我也看到社会的一些事情,当然我不可能说一些细节,说油价太高、房价太高……我也写这些歌,可我不是这种人。我觉得,既然现实有那么多问题,就想如何用音乐来化解浮躁,这个过程是非常大的一个挑战。之前年轻,希望自己特别棒,特别酷,最后发现老在朝着目标奔。后来就提醒自己别急别急,咱慢,于是有了《时光·漫步》的心态。后来学习传统文化,发现老祖宗一直在做,别说《道德经》清静无为,那个境界太高了,咱们就说悠着点。后来自己做音乐,包括生活,就没那么较劲了,发现放松一些就会有很多作用。
记者:你认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在哪里?
许巍:古人有很多智慧,比如说对音乐的认识、对文学的认识,现在好像失传了。我们现在对文化都不太去关注,如果全民娱乐,挺可悲的。这是我四十多岁才敢说的,到了这个年龄,你真的会关注这些,希望这个国家的文化发展得更好。我不敢谈什么使命感,但希望能做一些事,能传承一些东西。
记者:你怎么看现在流行的中国风?
许巍:那假的,不行。就像我们做音乐的人投机取巧了一把,来,咱加点笛儿,加点琵琶,不是那概念,那个没意义。就像谈恋爱,两个人真的有没有情感那一刻是两个人知道的,不是说表象,那东西完全是有感而发的。真的有感觉了,就自然出来了,音乐和诗词都是这样的,不是形式的东西。
记者:这次感觉你在上海“玩”得比北京开心。
许巍:对,你说得没错。一说来上海,乐队的人都在高兴,因为上海生活气息真的比北京浓多了,一来就能感受到生活的气息。上海人肯定不觉得,因为每天都在这里就不注意,但是我们来上海特高兴,大家可以到处转转,吃点好吃的,买点东西啊,我特别喜欢那种气息,就是穿弄堂时的那种生活气息。北京是充满理想的一个城市,老有一种大家都奔着理想跑,特别紧张地向前的感觉,上海相对来说是比较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