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琪谈坚持:像我这样的人可能比较少

2013年11月26日17:04  精品购物指南 微博
谢安琪 谢安琪

  撰文/李森

  她要对抗的不是流行文化,而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的一丝恶意。

  “不如讲再久一点的故事吧”,谢安琪[微博]说。

  在光线充足的化妆间内,谢安琪将额前碎发归到耳后,冲经纪人做了个手势,后者见状把话咽了回去。几分钟前,记者问她,你对90年代的香港有什么印象?

  四个字,“狮子山下”。

  狮子山下。这部自1973年起由香港电视台推出的系列单元剧,在其播出的几十年间,以一种刚健而抖擞的面貌与“香港精神”结成了缔盟;那首黄霑作词、罗文演唱的同名主题曲日后曾在不同场合被执政者提起,以鼓励港人“携手踏平崎岖”。《狮子山下》的作曲是顾嘉辉,一代宗师,与黄霑的数十载合作为香港乐坛留下了极具象征性的经典,二人借不可复制的时代境遇,将港乐提升到了一个想象力与命运感并驾齐驱的高度。但谢安琪和大师间的缘分与后者精通的领域毫无关系,顾的童心之作《小太阳》,曾为几代香港孩童传唱,其中包括谢;第一次唱响这首歌时,谢不满三周岁,稚气正酣。

  她是70年代末出生的独女,家底殷实,父亲经营一家工厂,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他们都比较害羞,话很少,不会唱歌,结果有天我站到爸爸面前,给他唱了一首《小太阳》,应该当时还没有唱完整,或者歌词都错了,可我爸爸真的感动到眼眶红红的;他一直有讲,说人生第一次觉得唱歌是件很美的事,就是因为我。”

  “那,你还记得1997年以前的香港是什么样吗?”记者问。

  “不如讲再久一点的故事吧,”谢安琪说,“从小时候说起。”

  “那时候,一切都没有到最高的爆发点,所有的东西都很有希望,好像香港会一直好下去。”

  香港的小孩其实大多蛮幸福的,家长对于小孩的照顾有时候太过分了,有时候又太松。10岁左右吧,我有天从家里的窗户往下看——我住9楼——就看到一帮小孩子很兴奋地蹲在角落用火烧一些东西,然后一只猫惨叫着跑出来,我心里面突然就凉了。我通知我妈妈,一起下楼看,发现原来是他们找到了一窝刚刚出生的小猫,眼睛还没张开的那种,他们故意把小猫困在角落,点火去伤害它们。我其实完全不理解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更奇怪的是,小孩的妈妈就在旁边,我一个10岁的女孩,很生气地问她们,你们怎么不管?她们不理我,我又叫我妈妈理论。那群小猫烧得好惨,有两只已经死了,母猫躲在远处哭,听得出它的痛苦,于是我就大喊,说我要报警——我就是这样的人——很多事情虽然跟我没有关系,但我愿意花时间跟进。后来我觉得,可能我不是像网上说的,在对抗流行文化,我要对抗的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的一些恶意。

  我的童年很圆满。我妈妈不用上班,一家人有很多时间沟通,我也是那种黏住家人的孩子,每天放学回家就吧啦吧啦讲,爸爸妈妈都是很用心聆听。我跟我爸爸还有一个蛮温馨的习惯,就是中学的时候,我坚持中午走路回家吃饭,差不多一进家门,我爸爸的电话就响起,会问我上学怎么样,开心吗。很简单的话,差不多每天都一样;可是从我中学一年级到毕业,每天他都打,我就很开心。这种情感是珍贵的,也能解释为什么我的歌都在分享一些过日子的小感受。

  我比较怀念我成长的80~90年代,那时候香港还在起飞中,商业没有到最繁荣的阶段,工业比较重要;可那时候的香港感觉很温情,包括电视上的广告给人的印象也是,不像后来灌输给人的概念是什么都要华丽。我的感受是,香港虽然小,可是我们都很努力,无论遇到什么风浪都会团结,有信心渡过难关,就凭那种狮子山下的精神。那时候感觉真的很好,一切都没有到最高的爆发点,所有的东西都很有希望,好像香港一定会一直好下去。我呢,住在比较郊外的地方,大埠,那时候叫新城市,从小就觉得香港是一块福地,没有灾害,位置得天独厚,小小的地方就创造了大奇迹;可是突然间金融风暴,很多人就没有回头路了——因为之前我们真的经历过商业的发达,所有人都在投资,发生了很多疯狂的事,比如人人争吃鱼翅捞饭——但经济泡沫爆炸,我们就被困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像我爸爸的工厂也离开了香港。那段时间我们就开始反省,香港一路走来是靠什么,怎么从落差当中找回香港人的朴素。所以90年代末,香港痛过,又慢慢重振。

  现在的香港就好像一个中年人,看过风浪,经(历)过一些本来不希望经过的痛苦,闯过去了,但也没有到很成熟的地步,怎么说呢,比以前层次更多一点了吧。

  “这个世界像我这样的人可能比较少,我绝对不要死掉。”

  《囍帖街》很特别。当时我刚好看到皇后码头要拆掉了——其实,香港有历史价值的景观已经不剩很多了,因为土地少,要配合城市发展,很多东西都会突然间就改头换面。皇后码头也是,很多人去保护码头,说无论码头代表了什么,都是香港的一部分——在这种环境下,我跟黄伟文谈了谈保育的情怀,他就问我香港有哪几个地方是我特别有感情的,我说比如皇后码头,小时候常常会去它旁边的大会堂看表演,也跟家人在这里拍过很多照片;他说湾仔附近有吗?我说都可以,你选。后来他最聪明的就是选了囍帖街,本来我只是想说保育的话题——历史怎么在城市发展中被一口口吞噬——可是他把保育和爱情连在了一起,很多人也就真的听到了除离别之外的弦外之音,那种依依不舍。

  但如果真的要讲心事,《十字架》其实讲出了我的感受。因为这首歌是说,从小所有的人都跟你说要做一个真善美的人,学校也是这样教的,可是当你真的拥抱这些价值,来到社会,面对真实的世界,你会发现,哎,原来真实的世界并不遵循真善美,特别是我身处的音乐、娱乐行业,有些时候风气是蛮极端的,那些我从小就觉得对的,觉得这个世界最需要的东西,我都放在我的人生,我的身上,我的心里,我的歌里,可是好像这一套用在我的处境,并没有很搭,所以我会受到很多冲突,或者是打击,也有一点痛苦。可是,我也有讲到我的坚持,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像我这样的人可能比较少,我绝对不要死掉,就是要坚持下去。

  你说我有人文关怀,大概是因为我爸爸的教诲。他小时候在农民家庭长大,还住在山上,自己要耕种,也经历过战争,所以我从小听他讲的故事就是,人出生之后除了自己一定要努力,其实还有很多东西——就是农民的一种思想,比如看天气,看土地的素质——有很多东西会影响到你将来的收获,可是第一个重要的就是你要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算是很老百姓,很小人物的一种心态,很踏实,也很真诚。能从父辈他们特别单纯、简单的思想,建立起我自己的价值观,我是幸运的。有时候,我真的想把粉饰太平的幻觉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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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现在的社会来说,安慰心灵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点,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我有一首歌叫《神奇女侠的退休生活》?就是我自己也有灰心的时候,神奇女侠也会对世界上太多的恶、太多的罪感到痛苦,虽然好像怎么打,神奇女侠都还是存在,可是总是有一天她会累呀。我最近也开玩笑说,我会幻想自己是不会退休的神奇女侠,永远都这样勇猛就好了,可是有些时候面对很多你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你太关心,就会感觉灰心,会有这样很乏力的感觉。

  新专辑呢就是我换个角度,软着陆的手法。我相信人生经历比较少的人,他们看待一件作品,能够获得的感受可能没有人生经历多的人那么丰富,要看听众自己的处境。这张专辑也是,怎么讲,有正反两面来看,对于整个流行文化来讲,听众现在需要的可能比较表面化一点,这样吸收起来不费力,如果一首歌能够照顾到他们的需要,然后再满足更多层次的人,是很精彩的。我是尝试做这样的东西,确实不容易,因为要在简单的歌里面渗透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一直在一步一步走,不是吗?

  以我的眼看现在的世界,这么做算必然。我入行9年了,人生也经历了不同的阶段,现在的我想做的东西当然会跟十年前不一样,也没有说是故意走相反的路。我在音乐里放了什么样的能量和信息还是很重要,虽然看起来我的新专辑好像人文关怀的角度不那么明显,可是对现在的社会来说,安慰心灵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点。这样讲,我很喜欢音乐,生命当中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做音乐。刚出道的时候,公司问我女生总是要计划自己将来的家庭的,你呢?我就很直接地说,其实我没有想过要做到什么时候,如果有这样的幸运,这样的资源,我希望可以一直做下去,用音乐记录下我的人生,我的历史。生活还是会继续,音乐其实已经不会离开我了,我在当中找到了一种舒服的速度。我不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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