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把《通俗歌曲-摇滚》在中国摇滚乐坛的地位比喻为摇滚乐界的义务九年制教育会否有人反对?
还当我是个中学生的时候,在距离政治文化首都北京遥远的南国中型城市深圳,那所在市里数一数二的中学——深圳实验学校中学部,我就发现了一本32开本的小册子,那个时候应该是1997年左右,里面不仅有流行歌手的最新动向,还有最新乐谱,更有我所关注的
摇滚乐的信息!从经典的“枪花”到“穷街”再到时新的“科恩”、“白僵尸”、“曼森”等,在那上面都可以看到,而且上面还有乐谱!我印象深刻的是当年“无聊军队”里的69乐队的一首歌《一代》还在里面有乐谱。对于刚开始听摇滚乐没几年的我来说(我从1994年开始听),这是当时除《音乐天堂》外每天中午休息时间最好的伴读物。
这本小册子叫《通俗歌曲》。
从那个时候起,这本小册子就成为我学习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尤其在1998年那个暑假,当究竟是继续上完魔鬼训练营一样的高三去走一条绝大多数人都走的路去上大学还是凭借自己在当时的学校里已经算不错的吉他弹奏技巧去尝试做乐手?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个问题,因此有一天,我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来思考,我的未来到底该选择什么。当然最后的选择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摇滚乐,那么就一定要去北京,而去北京的最小代价就是考到北京去。所以对于表面上同学老师眼里的标准好学生而内心里总在燃烧火焰的我来说,去北京上大学就成为那一年唯一的目标。伴随着这个目标随时激励自己的,就是越来越摇滚的《通俗歌曲》杂志。
当它在1999年初完全改版成为16开的摇滚刊物后,更加坚定了我通过上学来达到目的的信息。于是(blog)无论是其中每一个用激情与汗水写就的现场,还是犀利辛辣的唱片评论,抑或是娓娓道来又跌宕起伏的摇滚乐故事,都成为那一年每一个上学日中午时分的精神营养上的加餐,激励着我朝向自己喜爱的摇滚乐。
很难想像在那样的目标之下,我竟然做到了?!当我将所有的志愿全部选择了北京后,在这样的决心之下,还有什么你做不到的?而一切都是摇滚乐所带来的坚定与毅力!
所以在北京的生活,不可避免地,摇滚乐成为我几乎学习生活以外最主要的精神与娱乐内容。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在那里,无数的演出、摇滚乐刊物以及与那些从未想过的乐队乐手接触并且成为朋友。几乎是在每一个我所认识的摇滚青年那里,必有一本摇滚刊物在床头,无疑,它就是《通俗歌曲》。
不可否认从最早让《通俗歌曲》转型的晓朱前辈到继任者彭洪武同志,他们都将他们最年轻时代的思想精华和一腔热血倾注到了《通俗歌曲》里面,所以它当之无愧地印着“中国摇滚第一刊”的名号。即使它有争议,即使还有晓朱后来一面大旗擎起的《我爱摇滚乐》与彭洪武同志号召群雄参与投稿写作的《非音乐》,在内容的充实、视野的宽广、作者群的新陈代谢、销售量的大上,还是无出其右者。
正是《通俗歌曲》对国内摇滚乐的深入渗透与参与,才会有1999-2002年那三年短暂的国内摇滚乐第2春——但已经够了,它已经构成了对1994年老一拨中国摇滚乐群体的强大压力,其中那些乐队和乐手们已经成为新一代乐迷们直到今天仍然可以称之为只有一次机会的青春的乌托邦记忆:五道口、开心乐园、莱茵河声场、1998酒吧、根据地酒吧、头三届“迷笛音乐节”以及全国各地诸如成都、云南昆明、沈阳(blog)、呼和浩特、乌鲁木齐、兰州那些从星火开始曾经燎原一时的摇滚乐景观……
继彭洪武之后的执行主编李宏杰——也是我后来的同事,他对中国嘻哈音乐的推广有相当的功劳,从2002年开始几乎每期都有的嘻哈音乐介绍,正是它们潜移默化地纠正了国人对这种音乐的排斥与误解。在几任执行主编的努力下,《通俗歌曲》在青少年亚文化方面也成为首屈一指的刊物。
2002年年末当我面临毕业需要对未来再次进行选择的时候,摇滚的本性使我本能地排斥去做一个平凡的上班族,我的生活不可以没有音乐。所以在我的好友、“痛苦的信仰”乐队主唱高虎(blog)的推荐下,我进入《通俗歌曲》,与李宏杰成为同事,为中国摇滚乐的发展一起并肩战斗。在一起工作的那2年间,除却公事上的细节因为理念问题而个别时候有所不快外,我们对音乐的热爱是一致的。这也是今天大家看到的《通俗歌曲》与从前不同的原因——我们认为随着时代的变化,音乐的内容和承载的责任也需要改变。所以我们致力于将《通俗歌曲》在摇滚与主流间架起一座桥梁,让听摇滚乐的明白主流的意义,让主流乐迷明白摇滚乐的伟大。
其实,《通俗歌曲》做的就是普及的工作。它就像我们的教育体制中的九年制义务教育一样,我们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可以说是为全世界公认的最出色的基础教育体制之一。所以你对义务教育制所能想像到的一切都可以类比到《通俗歌曲》的方方(blog)面面。
现在我依然会不时回想那条上下班的路,每天早上起晚了便疯狂蹬单车冲向编辑部,运气比较黑的时候半路车链还要闹革命;时间充裕的时候,在快到编辑部的时候那条街上有两家煎饼果子店的产品是我的最爱,早餐有的话基本就是它们了。还有编辑部旁边核四院里的盒饭、隔一条街仅几百米的川菜馆、东北菜馆等,都是我们编辑部平时聚会的点。当然少不了我们一起在石家庄的街上游荡、去打游戏机、去逛碟店瞎侃甚至骑车穿过大半个“庄”淘书的那些时光。
那2年,一切都是那么纯粹。即使是贫穷,也让你自得其乐。一切都只是因为了音乐。那些为了杂志的按时出版而加班加点的黑夜、为了定选题而产生的争执、为了杂志的宣传与推广而远赴上海和广州的出差,以及为了翔实、真实地记录国内摇滚乐发展状况而频繁且辛劳地来往于北京的短途公差、为了杂志的内容而与各路人马打交道而结识的朋友,不仅仅是《通俗歌曲》在对国内摇滚乐推广上所做的巨大努力,它也是对杂志编辑各方面能力的培养、提高与考验。
在《通俗歌曲》的两年,它教会给我的不是仅仅两年的经验,而是整个人生的重要起点和基座。还是那句话,它就像九年制义务教育那样,我所拥有的就是它所给予我的巨人的肩膀。
最后给杂志的所有读者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要找一个对音乐执着并且有现成的“坚持就是胜利”的例子,我就是——我初中时代一起玩音乐弹琴的同学,到现在只有我一人从事这个行业——请问这份自豪是否足够给你作为榜样?(文/赤潮)
原载《通俗歌曲》杂志2006-12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