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普顿：奔向黑人音乐的骨子里去

克莱普顿

　　在自己的音乐里发痴到泪流满面的，世上黑人居多；但老泪纵横的，恐怕首先要数白人—艾力克·克莱普顿了。他的歌被人提及最多的，不是“Tears In Heaven”，就是“Layla”，一首是丧子悲歌，一首是苦爱情歌。也算不了多么不公平，克莱普顿音乐的精华皆在重新演绎源自美国非裔移民的布鲁斯上面。就像布鲁斯随着岁月的逝走，只留下了淳朴的发音和含混的唱腔，以及一点点对生命的感激。歌者必然慢慢磨掉浮躁和骚动，正像这位曾被上世纪60 年代的英国青年称为“上帝”的吉他手。

　　克莱普顿能活到今天，是注定要见证什么的。他没有像《滚石》评选出的摇滚史第一吉他手吉米·亨德利克斯那样燃烧掉生命，也没有像曾在40 年前掀起布鲁斯复兴运动的彼得·格林那样不适合更替的时代，他后面的音乐生涯就是在流行乐和布鲁斯之间穿梭，宛如一个在唱片里走钢丝的智者。

　　1960 年代曾经有过一份经典的评选—摇滚七大吉他手。因为在嬉皮精神弥漫的时代，人们除了对主唱( 有一大半是乐队灵魂) 顶礼膜拜以外，发现主音吉他手那长长的独奏能为他们的迷幻生涯提供另一张更舒适的睡床。克莱普顿大约在这七个人里面排位三四名，吉米·亨德里克斯乃后出的枭雄，在舞台上不可一世，曾经逼得七大之一、“谁人”乐队的彼得·汤谢德只能靠摔坏吉他吸引观众，汤谢德和克莱普顿当年都在采访中对吉米表示了恐惧。另一个排位在前面的是“齐伯林飞艇”乐队的吉米·佩吉，下面就应该是克莱普顿了。进入这份名单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像“感恩而死”乐队的杰瑞·加西亚连末座都陪不上。而上述几位中早逝的、成瘾君子不能自拔的、跟不上时代流行的，不在少数。唯有克莱普顿和拉丁吉他巨匠桑塔纳两人则几度重卷流行风。

　　再看当年英国摇滚，克莱普顿属于挤在夹层之中的，第一波英伦摇滚如“披头士”、“滚石”都把摇滚的发源地美国征服了，伦敦摇滚若不姓“披”、不姓“滚”者，难以见光明，当年列侬跑到“平克·弗洛依德”乐队地下演唱会去的时候，俨然像皇帝驾临。克莱普顿新近在采访里号称从来没有喜欢过“披头士”和“滚石”的音乐。1960 年代中期，有两支白人布鲁斯乐队非常重要，一支是“新兵”，一支是“布鲁斯粉碎者”，而克莱普顿的发迹就在这两支别人领导的乐队中。

　　克莱普顿自组“奶油”乐队那几年，应该是他个人音乐史上最有冲击力的一个阶段。而短命的“盲目信仰”乐队和“Derek & Dominos”乐队尽管阵容豪华，但并没得到足够资格被摇滚史大写特写。其实可以避开摇滚乐—布鲁斯才是克莱普顿血液里真正的一份激情。即使是新近的唱片《Sessions For Robert J》里，克莱普顿依然表现出布鲁斯纯净并非常有力的一面。

　　说起克莱普顿，总有人赋予他“绅士”称号，好像他是在苟且生存一般，这多少有点对他误解。命运总是在克莱普顿的生命里反弹，在这张唱片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年轻岁月，但成熟的嗓音里有孩儿不会有的洗练。摇摆与沉湎，曾经是他的生活写照，但我更愿意相信克莱普顿活到老唱到老、弹到老，是为了奔向黑人音乐的骨子里去，最终竖立布鲁斯最后的里程碑。你对西方60 年代发生的一切，有着不曾身临的遗憾吗? 那么，这个62 岁的老家伙一定会告诉你，一切皆为过眼烟云，把激情与幻想留住的唯一方式是: 在内心对音乐的诚实。文/ 孙孟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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